望着她们返身上楼,程珣敛起表情,提及婚事,她态度不变,仍然不愿意。
他想起去年,在赵家别墅里,他无意听见两个女孩的谈话。
赵池菲问: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你实话告诉我,你喜欢程珣吗?
宋煦声音平静:我只把他当哥哥,在我心里,他很重要,但和爱情没有关系。既然我们一起长大,你也知道,我和他太了解彼此,我要是喜欢他,我还会等到现在?
赵池菲叹气,想了想说:也是,按你的性格,要是喜欢谁,早就拿下了。等待不是你的风格。
当时程珣在想,等待,他又等待她多久了呢?
父母离世后,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女孩陪在他身旁,他们相互依靠,她抱着他,轻声说:哥哥,别难过了,还有我呢。那时他就在想,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他只想要她。
她太聪明又倔强,好像任何人都无法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
无论如何,他们的婚事都不能取消。这是不可改变的,哪怕她不愿意。
程珣回过神,二叔程思成向他招手。
程思成年近五十,鬓角染霜,身材高大结实,那双略微浑浊的眼睛里泛着精光,他看人的神情像一头年迈的狼王,不怒自威,眼神锐利又贪婪。
“在帝国理工念书怎么样?”
说话的是程谨言,他三十多岁,戴副银丝眼镜,温文尔雅,他曾是国立大学的法学教授,如今为集团效力,负责民用飞行器的生产与制造。
集团经营业务范围广泛,在航空航天、电子信息、导弹和军用武器等方面都有所涉猎,科研技术与生产力均居世界前列,在全球防务市场中,占有极重要的一席之地。
程珣说:“我读计算机系,今年选了人工智能方向,学业上还算顺利。”
程思成沉吟道:“实践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你三叔、四叔,去电子系统部门那边看看,有很多帝国理工毕业的优秀工程师。”
话落,程思成拍了拍程珣肩膀,他与程效文是亲兄弟,哥哥去世后,他关心着幼侄,现在,见少年长大成人,青年俊才的模样,让他有些欣慰和感慨。
“谢谢二叔。”
“你专业是人工智能方向,公司近期有相关的研发项目,你应该会感兴趣。”程述尧把助理联络号报给他,说,“进研发部参观要报我名字,除了周末,你随时都可以来。”
再看程述尧,他是叔辈中最年轻的,不同二叔的年长威势、三叔的儒雅随和,他有一双寒冷干净的眼睛,情绪深敛,像能轻易探察人心,所以,他的眼睛总吸引着人去看,又不敢看。
男人夺目的外表下,涌动着深沉难测的气息,更接近危险。
不等他道谢,程述尧平缓道:“过两天,我想去看看你父母,墓前的鲜花要换了,你方便就跟我一起去。”
程珣一愣,点头应下了。
餐前祷告结束,烛火摇曳,桌上器皿洁净发亮。起初的十几分钟里,只有刀叉轻碰的声音,老太太发话后,气氛缓和,底下的晚辈们开始轻声交谈。
练舞要长期保持体重,宋煦习惯细嚼慢咽,她胃口不大,陆续几道菜下来,她示意佣人撤走盘子,只留一小份甜品。
旁边的程珣问:“你才吃多少?”
“我们放假回学校的第一节课上,老师就会让我们称体重。”宋煦跟他解释,“胖了会影响动作质量,踮起脚尖的时候,身体重心都不一样。”总之挺麻烦的。
程珣不以为然,“你太瘦了。”
“我们每天的训练量不低,又不是饿瘦的。”她身上肌肉线条流畅纤细,乍看削瘦,这与基因有关,有些舞者肌肉形状不好看,视觉上突兀。
她对面坐着程谨言一家三口,章碧薇温婉美丽,她是一名文学教授,夫妻俩性格柔和,却养出脾气娇蛮的女儿。
视线再扫过去,她看见程述尧,烛光里,男人眉眼深刻,头发抿得妥帖,他穿烟灰西装,没打领带,侧头听人讲话时,显得漫不经心,当他转过脸看着谁说话,带有难以形容的控场感。
宋煦又看了眼程思成和程谨言,她发现一个问题。
她问程珣:“为什么他们长得完全不像?”
程珣侧过头,附耳告诉她:“二叔和我爸爸是亲兄弟,三叔和四叔都不是,再上一辈的……在祖辈那代都是亲兄弟姐妹,三叔和四叔应该算是我的堂叔。”
“而且,我听奶奶说过,四叔的外祖家不是亚裔。”
“混血吗?”她有点诧异。
程家是联邦中为数不多的华裔家族,旁支不受限制,可以与其他族裔结合,但本家似乎有不与外族(白裔或黑裔)通婚的不成文规矩。
“嗯,听说四叔的外祖家世显赫,所以才没有反对。”
她疑惑:“可是看着……”
“不像对吧?”程珣悄声说,“我小时候见过四叔的母亲,她是明显的混血,蓝眼睛很漂亮。这样的话,四叔看着不像混血也正常。”
原是亚裔基因占多。宋煦不由打量他,男人轮廓深邃,容色冷峻,东方皮相柔化部分的锋利,无从挑剔的面孔,令人不禁怀疑,连上帝也偏心。
甚至,他手臂搭在椅背上,侧身跟人说话的姿态,都有股优雅强势之感。
程述尧有所察觉,他抬眼望来,她并不慌张,大方挪开视线,再尝口甜品。
用餐完毕后,轮到小辈们欢呼的圣诞送礼环节。通常是长辈给晚辈送礼物,平辈间很少互送,孩子成年后,长辈就不必再给了。
以往的圣诞家宴上,老太太和陈姨会准备礼物给她,二叔、三叔也送过几次,今年她成年了,长辈们不会再送礼物。
果然,一桌上拿到礼物最多的是昭昭,小女孩雀跃不已。
宋煦知道自己没礼物,又好奇别人拿到的是什么,礼物本身不重要,可拆礼物的时刻是快乐的,有未知的惊喜。
她正期待昭昭拆手上的礼物,这时,佣人捧着一个礼盒放到她怀里。
宋煦怔了下,忙叫住女佣,把礼盒还给她,道:“给错了。”
女佣指着上面的名字,说:“这是给小姐的礼物。”
没错,那的确是她的名字。宋煦转头问程珣:“你送的?”不是送过了吗?
程珣摇头,“不是我。”
宋煦再看向陈姨,她也否认了。
“也不是奶奶。”程珣分辨字迹,“这上面的字不是她写的。”
二叔、三叔也不会,连老太太都不送,他们更不会送她礼物。
程珣提醒她:“拆开看看,说不定就知道了。”
与其他礼物红绿的包装不同,她膝上的礼盒是银白色,系深蓝花结,透着清冷神秘。
宋煦抽掉绑带,翻开盒盖,她再次愣神,里面躺着两个首饰盒,两件礼物?
她当下没反应过来,满脑袋都是疑问。
这到底是谁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