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商周第二天就回海城了,是夜,老夏在桌子上翻书看,唐杏在电脑上回复邮件被某个看书也看得唉声叹气的人吵得好笑。
唐杏伸手摘掉脸上的眼镜,玫瑰金的镜框在灯下折着光点。老夏见她大概是有工夫理他了,一把扔了手上的杂志,“你给棠梨打个电话。”
“今天才走,下午才通过电话,这会儿又打电话干什么?”
“下午是下午,现在是什么时间点了你也不看看。”
电脑屏幕右下角,墙头的钟都是准确时间。夜里九点,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该洗洗睡了,年轻的人也该准备着洗洗休息了。
唐杏当然知道丈夫在担心什么。
“自己看大的人你还……”不放心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老夏就开口打断,“他天天在我们面前进进出出,还骗了我们呢。”
“那你还要答应他?我可是什么都没答应,什么都没说过的。”
“……”
窗外起了一阵风,树叶被摇得窣窣响。与此同时的海城也起了风,院子里树影摇晃,夫妻俩牵挂的人哪有他们以为的那么自在。
夏棠梨正在为自己的幸福努力,救赎自己的懦弱。
所以对池商周和老太太的“矛盾”错误认识的人鼓起勇气跟着来了海城,却发现好像并不存在她想象中的事。所以昨天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老人家没有生气,但又自己回了海城,而池商周紧接着追过来。
一间布置古朴的卧室里,老太太已经洗漱干净,夏棠梨跟她一起坐在床沿,托着她的手指帮她修指甲。低着眼睛,修的仔细认真,长睫毛又青又黑,脸蛋干净白嫩。
老太太看了半晌,问,“还有四个月22?”
“嗯。”
“你哥哥四个月后就30岁了。”
夏棠梨眼皮一跳,还是稳住不动,银色指甲钳在老太太苍老的手指上小心地来来回回。
“以后你会不会嫌他老啊?”
夏棠梨抬眼,“当然不会,永远不会。”说完还垂了眼睛继续工作。
小丫头的讨好司马昭之心。老太太叹了口气,其实她已经彻底妥协了,只是这两个年轻人还不知道。
海城这几天天气不大好,昨晚上还下了雨,今天天空也没有明朗开,入夜又吹起了风。也正是在这样让人难免情绪低落的天气里,池家发生了一件足以让老太太想通,妥协并接受池商周那番言论的事。
池叙尧的母亲昨夜伴着风雨声在疗养院里去世了。
上一辈的三个人,折腾了一生的三个人中最后的一个也去世了。不知道是长久以来的怨气终于消了,还是对生死的感悟。在生死面前,老太太想到池商周说的:什么都想要,到最后只会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