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 / 2)

佟莺看着男人和老板娘的背影,自己随便挑了几样或是娇俏的粉缠花簪子,或是淡雅的青丝飘带。

宫中能带的首饰不多,宫女更是少之又少,除了主子赏赐的,只能带宫女统一的首饰,尽管佟莺几个是大宫女,但毕竟也比不上这首饰铺子里的花样多。

没一会,萧长宁就和老板娘下来了,老板娘手里还拿着张图纸,眉开眼笑道:“公子当真是厉害,这簪子画得好漂亮,不知是哪家有福气的姑娘收到这发簪,您放心,我回去就让工匠按照您说的再雕琢雕琢。”

佟莺这才看清楚老板娘手中拿的,正是一幅簪子的图纸,而且听意思,还是萧长宁亲自画的。

她也有些触动,萧长宁本来在看佟莺自己挑的首饰,见她的眼神,忽得拿过那图纸,问道:“你觉得如何?”

佟莺自然地就着他的手看过去,簪子果然如老板娘说的,画得很是漂亮,不像平常的花簪子,而是碎玉点缀其中,又有两道淡金缠绕,端庄又大气。

“好看。”佟莺确实觉得不错,这种风格,她一见就喜欢上了。

萧长宁颔首,还回图纸,示意老板娘收起来。

老板娘不知是收了多少银子,满面春风地阿谀道:“不仅好看,这簪子可是西域那边传来的好东西,用的都是淬过良药的特殊木材,长期在头上戴着,能调养女子身体呢,药效极好,如今京城是千金难求,只有我们这有,公子出手真是绰约,用心良苦啊……”

佟莺一听,来了点兴趣,她自小在医馆长大,名贵珍稀药材都见过不少,这种调理身子的方子其实也不算太稀罕了。

几年前医馆还没关门的时候,她就听父亲提过几次,药效的确不错,身子不好的,想要生产的或生产后的女子佩戴较为适合,只不过太昂贵,而且毕竟不能根治,还是要药材配合。

所以即使是一般富贵人家,也不愿花钱买这种锦上添花的东西,宁愿忍着身子的不爽利,或是多吃几味甘苦的药。

萧长宁用的木料十分多,还要定做,价钱自不必提多高,虽然对一国太子来说不算什么,但男人身为东宫储君,竟会自己画繁琐的簪子图,还亲自跑来督工,可见用心之深切。

佟莺看着对着画纸啧啧称赞的老板娘,发觉老板娘应当是不知萧长宁真实身份的,只是把萧长宁当做低调的世家公子了,还这般惊叹,倘若让老板娘知道萧长宁的真实身份,佟莺很担心老板娘会厥过去。

其实不仅是老板娘,佟莺自己也很惊讶,萧长宁这般煞费苦心,到底是给哪个女子定做的?

应当不是什么长辈,萧长宁已经没有感情如此亲近的长辈了,况且也没有必要送长辈这种调理身子的发簪。

难道是常瑶公主么,萧长宁确实对这个妹妹一向比较纵容,常瑶公主正直妙龄,也是几个皇子中少有的和萧长宁关系亲近的。

但倘若不是常瑶公主,就只剩一个可能,那就是老板娘说的那位“有福的姑娘”。

兴许是太子妃呢。

佟莺猜不出来,马车已经驶到了皇宫门口,她看着熟悉的宫墙,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趣,这般金贵的东西,左右不是给她的,猜这些作甚,凭白增添烦恼。

男人今晚也没召见她,一回东宫就伏案点起了灯,也不知在忙什么。

佟莺下了马车,嗅着夜晚的空气,总觉得嗅到了一些淡淡血腥味,却找不到来源。

回秀阁的路上,还撞上了新来的绿柳和春桃,绿柳手里捧着一个食盒,春桃跟在身后。

见了她,两人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春桃还多说了一嘴,“我们去给太子殿下送鸡汤,太后嘱咐奴婢照顾好太子膳食起居。”

绿柳却半分没理她,无比端庄地朝寝殿去了。

等男人再召见她,已经是两日后了,期间还撞上过画琴几次,佟莺都避开了。

临近宣布太子妃人选的日子,每次见到画琴,她都会想起画琴的话,矛盾挣扎不断撕扯着她的心。

画琴许是也看出了她的避闪,识趣地没再提过。

佟莺知道自己在逃避,自萧长宁回宫已近一个月,她无时无刻不在躲避着即将到来的命运,却别无选择。

她不想死,可让她不顾一切地逃出宫,她又没出息地放不下。

四年多的相处,佟莺觉得自己已无法自拔,她心里放着萧长宁,她不知萧长宁对她到底是何心思,却永远忘不了萧长宁让她记住自己身份的冰冷。

萧长宁会为了太子妃杀她么……

一向冷静的佟莺连着两日食不下咽,每晚都对着窗外的皎月沉思着。

她也不知自己在挣扎什么,似乎只是固执地在等一个永远不想见到的答案。

直到萧长宁突然留下她侍寝,佟莺才暂时停下了这无用的思考。

萧长宁今晚心情似乎不错,示意佟莺坐在书案前。

佟莺以为男人又要检查自己的功课,却见书案上放着两本小话本。

仔细一看,居然还是前两日出宫,在书斋买的那几本,就连写裴和风的那本都有,还有佟莺以前自己看过的,整整齐齐得码在桌子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奏章。

萧长宁竟把那两本话本都买回来了,还摆在桌上,佟莺盯着桌面,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是佟莺表现得太直白,男人淡淡一笑,在佟莺对面正襟危坐。

“做功课时偷看话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况且,阿莺不会以为自己马车上的表现很好吧?”

佟莺眼睛眨了眨,有些紧张地看着萧长宁。

萧长宁随手拿起一本书,白皙修长的手握在艳色书本上,有种别样的魅惑美感。

“话本怎可浪费,不如物尽其用如何?”

佟莺收回盯着萧长宁手的眼睛,心下揣揣地看着男人,不知男人所谓何意。

萧长宁勾唇一笑,凑过来低声说了句什么,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泛起阵阵微红。

佟莺盯着男人灯火下忽明忽暗的的眼眸,抱着最后几天来个痛快的心思,紧闭眼睛扑进了男人宽阔的怀中。

衣袂飘过,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掀开桌案上的书,只见笔墨之间,残留着毛笔画过的痕迹,一滴墨在纸上慢慢晕开。

檐下的灯笼随风晃动,映出窗纸上的两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