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2)

留下傅灼枭独自对着他的背影陷入无言。

等到男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确定不会再原路返回后,他将烟盒从大衣里摸出,动作间瞥过地上被踩得稀烂的支票,像是才消化完方才的情景,偏头冷冷低嗤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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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会有人会为他挽留,傅灼枭很早就知道这件事。

傅家那个女人,哪怕进了局子后也在夜以继日地诅咒自己。说他不但克死亲生母亲,早晚会把他亲爹也克死。

一语成谶。

傅家老爷子今年刚过六十,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好,却在昨晚突然被下达病危通知书,医生告知,不出意外的话,已经可以安排起后事。

叮——

打火机的动静响起。

冬季夜晚气温骤降,天空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露天车库的光线很暗,烟蒂上的火星子仿佛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亮光。

抽完最后一口烟,摁灭,傅灼枭从没觉得往年冬天有像今天这么冷过,吐息间徐徐飘出白雾,四肢百骸都仿佛冻结成冰。

他转身打开车门,价值上衣的豪车引擎声刚响起,一道催命般熟悉的声线伴随着由远及近的激烈步伐声,洪水猛兽般从背后响起——

“傅!灼!枭——!”

要不是对方嘴里喊的是中文,听这阵仗,傅灼枭还以为背后有一群野牛冲他奔腾而来。

车里暖气还未开,傅灼枭没从车镜里看见人影,他思虑片刻,最终还是起身下了车。

四周很静谧。

傅灼枭靠着车站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是幻听,那人的声线太容易辨认。

他停顿片刻,慢条斯理地张口:“何方傻逼在喊……”

视野一晃,一抹瞩目的金色猝不及防撞进眼帘,来人一头浅金色的发,浅金色的眼眸,在漆黑夜空下犹如披星戴月向他跑来。

“傅灼枭,我上天了你快点接住我!!”

话音刚落,沈簌从台阶上一跃而起,真就跟个窜天猴似的窜到了天上。

他窜得太高,傅灼枭一怔,下意识张开手臂——

常年健身的习惯导致他下盘很稳,扑过来的人又很轻,惯性带来的冲击力不算大,以至于轻轻松松就将人抱了个满怀。

接住瞬间,傅灼枭黑沉的眸光划过一丝诧异。

那么冷的天,怀里人只穿了一件单薄衬衫,体温却异常之高。

傅灼枭手掌冰凉,隔着一层布料紧贴在沈簌背上,只觉得炙热无比。

好似抱住一个火球,火花跳跃浇过皮肤,将他的心也跟着烧起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沈簌的心跳声很响,咚,咚,一下下的敲击着耳膜,听得傅灼枭喉结上下滚动一圈,积压眼底的戾气也不自觉散开。

“沈簌……十分钟前是谁说不会缠着我?”他嗓音沙哑,“你个傻逼又他妈跑来做什么。”

察觉到怀里人的发丝扫过自己的脖颈,带一阵细细密密的麻痒。

傅灼枭发誓他有一瞬间是想把人直接摔地上的,可不知道是不是沈簌平衡感太差,他稍稍一动,整个人就开始剧烈摇晃。

眼看就要摔个人仰马翻——

傅灼枭一咬牙,勾住他膝弯又把人往上颠了颠。两秒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堂堂傅大影帝头一回被自己气得笑了。

正气着,被他托在怀里的人有了新动作。

“不知道,是谁说的?我……嗝,我才没说过那种话。”

沈簌一边含糊不清地嘀咕,一边被抱着他的人身上的凉意吸引,无意识地把脑袋钻进对方的子里,因为觉得舒服,还用脸蹭了两下。

“……好吧,我承认是我说的,我还骂你臭直男,我反悔了。但你骂我傻逼是不是有点过分?”

声音软得不可思议,傅灼枭眼皮猛地一抽,手抵上沈簌额头将人扒拉开。

比之前在厕所时碰到的触感甚至还要烫。

傅灼枭动作微僵,随即好似想到什么,眸色渐沉。

“我放手了。”说罢,不等怀里的人缓神就把人丢下来。

沈簌甫一落脚,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旁边跌倒。

“自己站好。”

听着这句语气不善的警告,沈簌心说是他自己不想站好的吗?潇潇洒洒地眼看就要亲吻大地,耳畔倏地传来“啧”的一声,被一只大手提着后领强行稳住后,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整片世界都好像蒙上一层茫茫白雾。

朦胧间,他望见傅灼枭侧颜冷峻,一副不想管他的样子,矮身就要入座驾驶座。

强烈的求生欲令身体先一步比大脑做出反应,只知道说什么都不能让这车开上路。

伸手拽住傅灼枭袖子,惹得后者回眸一瞥,也就在这空挡,沈簌卯足劲儿把人从车门边拉走,自己率先往驾驶座上四仰八叉地一倒。

倒成咸鱼瘫。

被他扒拉开的人斜斜把在车门口,面无表情盯着霸占自己座位的咸鱼,觉得骂他傻逼都是侮辱了傻逼:“……”

沈簌以前是这样的性格?

这个问题萦绕心间,傅灼枭手肘抵着车窗,回忆刚才从这人身上接触过来的热度,手指攥紧又松开,止不住的烦躁:“下去。”

沈簌没动。

半晌,衣衫被他刻意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小截白得晃眼的皮肤——晃得傅灼枭太阳穴突突直跳,没来得及撇开目光,衣角又被一只细瘦的手扯住,撒娇似的轻拽了两下。

“刚才包厢里我替你喝的一杯酒里掺了东西,我中药了。”他听到沈簌说,“你得对我负责。”

……

该死的沉默。

“所以,”傅灼枭冷嗤,“你是要我送你去医院?”

沈簌摇头。

“那去坟场?”

“……不去。”

说罢,沈簌赶在傅灼枭那张不用想都知道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嘴动之前,伸出胳膊环住他脖子,凑近到他耳旁,千方百计的勾引都汇聚成一声低低的喘。

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两个成年人都心知肚明。

……

于是世界安静了。

傅灼枭既没吭声也不动作。

半晌没能得到回应,沈簌歪了歪脑袋,忍不住怀疑起主角攻的性别。

这都不上,还算不算男人?

转念一想,哦,都说是主角攻了,身心肉/体都是要留给之后出场的主角受的,炮灰花瓶瞧不上也正常。

而事实证明,这是个flag。

因为沈簌手臂刚从人脖子上收回,就被一只大手反推回驾驶座。

“唔……!”后脑勺撞在柔软的厚垫上,不算疼,就是晕。

眩晕了大概三四秒,沈簌睁眼,傅灼枭欺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