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宿傩的狂恶危及天皇,御前侍奉的御三家才正式被派遣前往平叛。
可当时诅咒师与咒灵凶恶无比,靠着权势杀害收买天才高捧自己混迹于御前的贵族人人自危,最后将矛盾落在了即是虽已为五条家主母,却被世人称为“五条家的疯狗”的五条雪枝身上。
——明明平时拥有着死气沉沉的外表,狂乱非人的战斗模式却几乎让所有人看了都胆战心惊,被同誉为“天灾”般的存在。
最主要的是,五条家的力量本就是传承于四大怨灵菅原道真、压其他二家一手,由于她的出现,尚能维持微妙三角平衡的御三家彻底失衡,五条家趋近一家独大,连天皇都不免忌惮。
那旷世一战,以一人身死一人重创为终结。
五条家自此收敛锋芒,连封印两面宿傩的功劳也被其他二家趁机瓜分,而仅剩的一些资料,也在雪枝故去后像她的尸身一般莫名遗失,最终史书无名。
宿傩暴食、好战、以力量为尊,之前他已和雪枝交过手,恐怕此后更不会放过她。
如果他要合作的话,恐怕必须在雪枝和宿傩之间做出选择。
羂索思虑再三,觉得还是先见一面雪枝再下定论。
毕竟他尚且未同宿傩的容器见过面,之前五条悟的忽然出现,也让他失去了和宿傩手下里梅的联系。而雪枝虽然有过疑似背叛的行为,但姑且算是和他交流甚密,甚至根据他的判断,她一世比一世更具有“人类”的味道。
拥有“人类”的味道,意味着更易理解与操控。
羂索合上电脑,从隐秘的地下管道据点走出,在小巷里弯弯绕绕,走上了大街——
然后,他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从的士上走下的少女背着大包小包,眼睛下沉淀着劳困的阴影,整个人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看起来一副饱受折磨的模样。
他往下瞥了一眼,整个人顿住了。
——她紧紧抱在怀里的袋子,赫然装着他的衣服。
羂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抬眼便和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那双疲惫的异瞳里闪过一些莫名的情绪,她的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但无果,又欲盖弥彰地将那袋衣服往背后藏了藏。
她抬起手对他挥了挥,终于扬起一个有些生涩的笑容,极力试图表现得自然,可疲惫的神色和乱糟糟的头发却暴露了她。
羂索的内心再次动荡起来。
没等他说话,雪枝已经迎了上来,面色一扫最开始不可控的脆弱和委屈,露出了一个他熟悉的、张狂而邪恶的笑容。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我已知晓存放特级咒物的高专忌库所在何处。
“那里不但有着宿傩的剩余手指,还有——咒胎九相图。”
她以一种全知的、看透他过往的眼神看向他,显然,她已知晓咒胎九相图为他所创。
“……
“羂索,如能取得咒胎九相图与剩余的宿傩手指,我们的计划容错率将会大幅提升。
“而即将到来的两校交流会,是一石多鸟最好的机会!”
有一种不敢动,叫做你写出了个bug满满的代码,但程序却诡异地运行了起来。
那么问题来了,你是要动手修正那些bug,还是任由程序按照“虽然是一匹马,但是却甩着蹄子当轱辘跑”继续运行下去?
——我当然选择后者。
程序这种东西,能跑就行了,管它用蹄子跑还是用轱辘跑?
完美主义要不得,人生贵在“差不多得了”。
坐在返程的士上的我如是安慰自己道。
我之前说,要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但实际上,我今天不但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而且还重复了数次这样的行为。
因此,我一整天都处于惊恐失措——赶快换装——惊恐失措的状态。
但最后,正如我所说,程序跑起来了,而我一个bug都不敢去修:
在早上遇见脑花时,我的心态还是挺好的,我开启瞎扯模式,用一种“懂王”姿态提到了“咒胎九相图”,然后照着原著剧情文抄公了个高专交流会袭击计划。
脑花一听,只需要自己出点手下和咒灵,纠结再三后认可了我。
我觉得完全相信脑花容易遭殃,比如上次他说要给我点二级咒灵,结果放出来的全是一级咒灵,要不是有好心人和我组合招式,估计我能不能平安生还都够呛。
所以我完全不敢和脑花多呆,指了指脖子上的项圈把锅甩给五条悟就溜了。
然后我想着去富士山下看能不能偶遇壶宝,就换上了脑花套装,结果又是转角遇到爱,一个白毛娃娃头少年(或者是少女)把我叫住了。
我保持着脑花的招牌笑容应下,然后努力一想,想起来了——
这是里梅,宿傩的手下,目前和脑花是塑料伙伴。
我对脑花和里梅目前的关系一无所知,完全不敢多说什么,好在里梅先开口了。
——据里梅所言,五条悟袭击东云寺后,他和脑花就失去了所有联系途径,现在这个塑料联盟已经岌岌可危了,他需要脑花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及今后怎么联系、怎么行动的计划。
我想了想,反正披着脑花的皮,也不用那么拘谨了,能骗就骗吧。
于是我给里梅画了个大饼,从有高专内的超强暗线到未来的死灭洄游规划,最后落脚于“我们在交流会时搞个事吧?你也不想要你的宿傩大人(的手指)每天都被关在见不得光的高专忌库里吧?”
同时为了增加一点真实性,我说其实暗线已经偷出来九相图之一了,也就是老大胀相。
为此我还分了个身扮演胀相在他面前溜了一圈。
特别敬业。
胀相身材好、长得帅,衣品也不错,我为了扮演他还特意买了一套潮牌,用创可贴遮住脸上的缝合线,整个一酷guy戳中我xp。
于是我在告别里梅后,对镜欣赏了很久。
这一欣赏,就欣赏出了问题。——我好巧不巧撞到了长出娇小身体遛弯的壶宝。
壶宝此咒灵,对同类的感知力很强,在我打算装人开溜前,它一眼就把我认定为咒灵伙伴了。
我只好捏着鼻子、悲情满满地继续骗。
说我是咒胎九相图之首胀相,我的弟弟们都被困在咒术高专,我要舍身去救我的弟弟们,恐怕没有机会和他们一起共筑大业。
壶宝一听,喜上眉梢,说要帮我。
于是我在使出了新年收压岁钱式拉扯大法后,和盘托出了我的壶宝特供版进攻高专忌库计划。
壶宝盛赞我是有脑子的咒灵,是新人类的希望,于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也就是说,我本来的打算是用自己的皮吃甜品,用壶宝的皮见脑花,用脑花的皮见咒灵,然后用真人的皮做点社死的事。
结果今天我的校外一日游形成如下:
我用我自己的皮遇见了脑花,用脑花的皮遇见了不知道的从哪蹦出来的里梅,然后用胀相的皮遇见了壶宝。
极限求生、满口胡诹,没一个流程是对的。
送走壶宝后,我心力憔悴,把自己捏成真人模样,想着最后一个环节总不会再出岔子了吧,却一点搞事的心态都没了。
咸鱼、躺平、摆烂。
我摇摇头,把两颗棉花糖塞进嘴里,起身打算招辆的士回高专,结果一瞥眼就看到一个分外熟悉的身影。
——盗版遇正版,看他就像看镜子。
我尴尬,他好奇。
盗版给正版抹黑是常态,正版打击盗版也是理所当然。
按理说我该猫着腰走——盗版就该阴着搞,明面不要嗷嗷叫。
但我脑子偏偏一抽筋,露出一副他乡遇故知、天涯逢知己表情,激动地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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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只要你足够自信,就算是盗版邪神手办,都能和正版混在同一个展示柜里。
我和真人洽谈甚欢。
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然后一拍即合、互为双生。
真人最开始对我好奇又戒备。
后来我才知道,他曾遭受了无妄之灾:和一肚子怨气的壶宝莫名其妙干了一架,两败俱伤,他甚至不知道原因。
我对此心知肚明,但我又不能说实话。
不过完全说假话绝对会被真人这个脑子好使的咒灵猜忌,于是我半真半假地把锅甩给了壶宝。
于是在真人眼里,壶宝是个玩不起又爱玩、还背刺队友的菜狗。
紧接着,我和他深度交流了高专袭击计划——当然,也是真人特供版计划,无壶宝。
我一边想着不知道真人和壶宝在高专再次相见会擦出什么副本火花,一边和真人真挚握手、交付信任。
“我们能够信任的,大概只有彼此。”——我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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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疲惫地从的士上下来,遥遥看见五条悟的身影时,方才恍然大悟。
——我这不就把原著剧情圆回来了吗?
这bug满满的程序,不但运行起来了,似乎还运行得特别好。
就像看见甩蹄子当轱辘的马,乍一眼觉得太过离谱,但仔细一看,解决了骑马颠簸的问题。
谁看了不称赞一声“好马”?
我心情愉悦,顿时看广撒网吊情缘的第四天灾也顺眼了不少,扬起手主动打了个招呼。
五条悟觉得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中。
自从他昨晚删掉真真子的四个小号、说自己有女朋友后,真真子一整天都没和他发消息。
而平时她多少沾点话痨,有事没事和他发点消息,他已读不回她都能坚持发。
并且,监控项圈显示她的情绪数值也一直处于低谷,偶尔上扬一下,也会瞬间被拉低。
看起来好像是自闭了一整天。
他昨天晚上监控她的情绪数值,发现没有明显的低谷、整体平稳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呢,原来是青涩懵懂没反应过来。
一觉睡醒才反应过来,想起一次难过一次。
——五条悟在校门口下车后,站在门口认真分析了几分钟。
然而,当他刚准备收起手机时,五条真真子平稳的情绪忽然被拉高了。
五条悟:?
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他扬扬眉,准备晚上遇见了问问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五条老师!”
五条悟顿了一下,抬眼望向声音的来源。
夕阳下,向他挥手的少女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扎得有些歪的双马尾随着她的蹦跳扬起,每一根发丝都像镀上了一层金辉。
“——傍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