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如张了张嘴,使劲地发出声音,却只有粗噶涩哑的气声。
她的嗓子......
招平安记起学校的科普黑板报,吸入过多一氧化碳会致咽喉水肿,所以兰荷才说不出话吧。
她把画册递给兰如,兰如犹疑了一秒便迅速夺了过去,像是怕她反悔。
“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助你?”
兰如将画册紧紧抱在怀里,脸颊迷恋地贴着画册封面,招平安看出一丝缱绻的意味。
等了一会,兰如面容恢复成木讷,飘着到门口,转头看过来,示意她跟上。
阿择一直跟在招平安身侧,随着她进去。
兰如停在木匣子前,招平安将它抱出来,打着手电来回照,箱子上了弹子锁,她问:“钥匙呢?”
女鬼茫然地翻了翻眼珠子。
也是!这边缘满满的牙印子,要是有钥匙也不至于这么啃吧。
这小锁可难不倒招平安,她眼睛在地上扫视,能用来开锁的东西。肩膀被碰了一下,她看到阿择指着床头的方向。
那里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正正好!她赞赏地朝阿择挤了挤眼睛,真是心有灵犀。
“chua!chua!”几下,箱子被招平安野蛮地砸开了,一层木屑洒落在摆放整齐的信件上,白底盖着邮戳的纸就显得没那么文艺了。
她歉意地看向兰如,兰如却露了一排森气的牙,这是高兴的意思吗?但是这一摞摞信有什么含义?
女鬼又开始360度玩转眼珠子。
她硬着头皮猜,这是想让她翻阅吧。
招平安手伸到箱子里,眼角不忘观察兰如,兰如心思放在怀里的画册上,没有任何异动,她便放心地翻看起来。
粗粗一看,这里也有好几十封信,从底部中间各抽了几封打开。大致看来,这是和笔友的信件,从初初到情挚,还互相寄了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孩,牛皮信纸上字迹工整,字里行间幽默风趣,有点尖子班学生的味道。
当然兰如从前在曲樟高中也是尖子生,那叫什么同类相吸,志趣相投。
再翻看到后面,词句就有些晦涩沉重。男孩生病了,心情消极,兰荷为了鼓励他积极向上,答应手术后送他一本亲自画的画册,也应承了见面。
翻看完后,招平安抬眼看向兰如,她直直地看着信封面上摆着的男孩照片。
在漆黑的夜,在那双浑噩的眼睛里,招平安看到了人类不舍的情绪。
兰如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开明的父母,活泼的弟弟和开朗的她。
她家以前住在城里,后来父亲因工作变动便举家搬来曲樟镇,那时候她刚升上高一。
这是一个风景秀丽的乡镇,民风淳朴,邻居新同学们都很好。唯一的不好是,那个男孩,那个总是话不多,细心又温柔的男孩。
她很难再见到他了。
搬家的那天,她去找过他道别,可是不巧他去补课了。
冥冥之中是天意吧,即使她偶尔也会想起。
就在她快要释然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弄到她新的家庭住址。
那一天风和日丽,那一个傍晚红霞漫天,妈妈在厨房忙碌晚餐,混着“滋啦”的爆油声中,妈妈的声音传来,“兰如,餐桌上有你的信。”
先入眼的是熟悉的字体,兰如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停了几秒,在指尖触及到信封时,心跳好像又回来了。
是他,他找到她了。
他们从每日能见面的同学,变成天各一方的笔友。
他们抒怀畅想,像所有的高中生那样,憧憬美好的大学生活,也默默约定要考到喜欢的大学。
他们一直通过信件联系,神秘又满是煎熬。
后来互相洗了照片邮寄,他身量拔高了,仍旧是阳光少年。而他看到她的照片了吧,她一直忐忑他的回信,害怕自己没长成他理想中的样子。
忐忑的两天过去,放学踏进家门时,妈妈已经做好饭菜端上桌,她问:“妈妈,今天没有信吗?”
妈妈将还燃烧着的煤气灶关掉,说:“你看看去吧,我不知道呢。”
“好的。”兰如放下书包,想到什么,“妈妈,以后要记得煤气罐也要一起关掉。”
“知道了。”妈妈朝她摆手,让她忙活自己的事去。
男孩的回信说她越来越漂亮了,兰如真的好开心,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
他不知道的是,她从整整39张照片中,挑了整整三天,才选了那一张寄过去。
就这样书信往来到高二,学习任务越来越繁重的同时,男孩的信突然断了半个月。
他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还是不想再跟她往来了。兰如每天想着这件事,学习也学不进去。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痛痛快快地“死”,总比慢吞吞地割肉强吧。
那晚她在某封信上找到他留下的座机号码,反复练习对话后,终于拨通那一串数字。
当“喂”的声音响起时,她认出那是他,然后她退缩了,没有练习时的雄赳赳,气昂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