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那么多道,阿择哪还敢顾忌那些,拧了帕子,摒掉杂绪将她胸前后背的汗擦干。
擦过几回,身上干爽了,退烧后招平安慢慢睡得踏实。
她失眠了许久,好像要借着这次生病通通补回来。从早上到下午,除了偶尔翻个身,没有一丝要醒来的痕迹。
睡了那么久,阿择担心她低血糖犯了,煮了稀饭熬着药,将人拖起来,闭着眼喝了小半碗粥水。
招平安继续躺下睡,跟通宵了几夜似的,药也是闭着眼乖乖喝了。
到了晚上,体温开始反复了,她红着脸呼吸变粗,被子连碰也不碰,辗转反侧,有时微睁眼有时闭目锁眉。
阿择只有不停地用湿帕子擦拭她露出的手脚,水分蒸发能带走热量,是上午老中医交待的。
温帕子慢慢变成冷帕子,又被她的体温烘成温帕子。
招平安睡了长长一觉,药效过去后身上的疲软酸痛明显起来,身上好像在冒火,烧得脑子也糊涂了。
人脆弱的时候,爱回忆心里柔软的角落。
她很少生病的,有时候又盼望着生病。生病难受,但是可以休息,不用去学校,不用学习斋醮科仪,不用练字画符。
姑姑也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嘘寒问暖。
后来她可以随意决定去不去学校,要不要学习,但是却再不想生病。
平时一个人也还可以的,就是有些时候,她好想有人陪。
胡乱想着,万般委屈真实,她吸吸鼻子,在黑暗里伸出双手,“抱抱......”
她声音小小涩哑,小奶猫样儿。
阿择倾身过去,回应地握住她的手,柔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怎么了?她烧得糊涂,如何知晓,她只知道,她此刻想要什么。
她倔强地重申,“抱抱......”
轻轻的声调挠心。
阿择暗暗喟叹,有一些些执拗,“我是谁?”
招平安手指蜷了蜷,不知是不是在思考。片刻后,她说:“姑姑......”
唉......阿择缓缓伏低身子,认命地靠近去,接受这折磨的温柔。
这样沁冷宽厚的怀抱,招平安被包裹在其中,以前的记忆早就模糊了,她怎么会分不清......
第20章 又这样了
“落大雨,掉豆豆儿,儿儿......听话话......外头落,屋满满儿,儿儿......别怕怕......儿儿......睡觉觉......”
这一晚阿择重复哼唱着这个歌谣,在为鬼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飘忽的魂体突然有了踏实感,他第一次觉得黑夜也不全是侵吞。
些微光亮,能拨走迷惘,和不确定。
翌日,天朗风清,窗户被推了开来,吹散一室呢喃耳语。
招平安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另一侧应该是包容着她的壁垒,此时空空如也。
扇动鼻翼闻了闻,什么都没有。她突然有点埋怨起这样的好天气,寓意暗示着或许只是一个梦境。
捏着额角坐起,她呆滞地看着房门,一会儿又重新倒在床上,发愣。
直到门推开的那一声钝涩声响,招平安蹦起来,看着阿择双手各端了一个碗,她视线跟着他的魂影转动。
阿择把碗搁下,碗底与实木妆台发出叩击的声音,声波一般传递,将招平安未挣脱的迷糊驱逐。
一碗粥,一碗药,一白一黑到极致。
“啊!还要吃药啊?”她后知后觉。
阿择低声笑了笑,“生病哪有那么快好的?”
“可是......好苦。”招平安做出认真的表情,这个真的很苦。
“你等我一下。”阿择说了句话,飘走了。
招平安先捧了粥,刚喝了第一口他就回来了,带回来一颗糖纸泛着彩色光的硬糖,她猜是橘子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