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无事就好,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
颜乔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中式bistro的地理位置不在商业街里面,而是中心城区人流密集的道路旁。门口是不久前才修葺过的人行道,砖与砖之间藏满了尖利的沙砾,她的掌心在上面轻轻一蹭就刮下了一层皮。
此刻她的掌心黏满了蜷曲泛白的皮,皮的根部连着肉,肉上灰掺着血,分不清界线,看上去狰狞可怖。
她从一旁的饮水机里接了点纯净水打算自行处理,孔峙一边扣着西装的扣子一边从急诊室里出来,瞥见了她手里的伤,非小题大做地带她去挂了个外科。
角色颠倒了过来。
排号的时候孔峙温柔地用口袋巾给她擦眼泪,轻声细语地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颜乔难为情地说:“还好,没受到很大的惊吓。”
孔峙就笑:“没有受到很大的惊吓还哭了?瞧你哭的。眼眶红得像兔子一样,还说没有受到很大的惊吓。不是吓哭的,怎么还哭了,难不成是疼哭的?那就是疼哭的了。小姑娘怕疼正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颜乔不经逗,被他这么一调戏腾地羞红了脸,破罐破摔地顶嘴:“您今晚的话真的好多哦。我承认是为您哭的还不行吗?我就是害怕您生病,害怕您死掉,害怕您被人暗害陷入危险。”
孔峙叹了口气:“可是我和你无亲无故,把你留在身边也只是为了利用你,为什么要为我哭呢?”
颜乔当即反问:“有人为您哭难道不好吗?”
孔峙被她问住,旋即陷入了沉默。
颜乔想了想,决定还是把某些话说清楚:“我当时之所以会垫在您身下,并不是因为和您一同出来,您出了事我会被人往不好的方向揣测,受到责备批判,而是出于本能反应,也算还债。”
孔峙闻言看她的眼神变了。
颜乔冲他点头:“您没有听错,是还债。其实我是知道的,表面上看我的债是在飞快偿还,但无非是将债权从别人那里转到了您身上。我虽然心照不宣地收下了,但一笔笔都记在心上,来日会慢慢还您的。”
孔峙说:“我又不差那点钱。”
颜乔顺着他的话说:“我知道您不差那点钱,但是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呢?欠了就是欠了,哪怕十年、二十年、一辈子,也要还,这是生而为人的原则。再说我也不图从您那里得到什么。为您垫一下,用一点小伤,换您不被磕到头,躲过一场横祸,我觉得很值得,这样我心里也过意得去了。一直亏欠您,一而再再而三地赊账,我良心不安。”
孔峙笑了一下:“看来你是真的不贪心,不过我也是有原则的人,账要算清,出和入,不能混为一谈。帮你是帮你,谢你是谢你,谢是一定要谢的,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钱财、身份、地位、权势,你说出来,我觉得可行的话,都可以给你。我用我的人格保证,不是试探。”
他不是在试探,可颜乔想试探,大胆地问道:“包括谈恋爱吗?想要恋爱,也算吗?”
孔峙默了默,对她交底:“颜乔,我这个年纪,身边也该有个女人了。但有女人,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拿女人要挟我,不再像现在这样可以肆意施展,情绪也会因为女人受到影响,百害而无一利。这样对和我在一条船的女人也不好,实在是没有必要。”
颜乔口是心非地说:“我也没有说是和您谈啊。”
孔峙将信将疑:“那就好,我也不管手下人的私事,不过我让你呆在身边,无非也就是看中了你的安分守己。想谈恋爱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许多优秀的男生,但是你不要指望我会对你产生工作关系以外的感情,不然我会收回对你的照顾,以免你觉得我在欲擒故纵,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换作从前,他肯定会问她今天说的这些掏心窝的话是谁教的。
今天发生的意外彻底卸下了孔峙的心防,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变得不太一样了,对她的态度柔和了不止一星半点。
既然话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颜乔也就死心了,只是不解:“那您对我的好算什么呢?算赠予,算报酬,算施舍,还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