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眼神兴奋,脸色红润,像是判了死刑犯又重新获得生命和自由的犯人,一个个陷入癫狂之中。
除了秦不离。
兼博士的话刚刚说完,他脸瞬间阴沉下来,眉头皱起,眼神凌厉凶狠的望向他,手中的剑蠢蠢欲动。
兼博士察觉到了什么,挂着笑容看向他,嘴角的弧度扯得更大。
兼博士:“如果只是牺牲一人,便能拯救整个世界,拯救无数人,这就是值得的!”
“对!!”
下方的人纷纷大叫就附和,反正牺牲的不是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涂璃仿佛开启了上帝之眼的旁观者,冷眼看着眼前疯狂的人群,内心依旧平静无波,唯有听到“魔种”二字时,微微掀起波澜,但也不过转瞬即逝,转眼间就恢复平静。
画面一一转。
一个女修士走在漫天的魔气之中。浑身被鲜血浸透看不出五官,身上的法衣在不断滴着血,她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好像经脉骨骼,皮肤在不断的爆裂。
她的前方,是望不到边际的庞大魔族,拥挤在一起,步步后退。
她在不断的往前,越来越多的魔气疯狂的卷入她体内。
后退晚一点的魔族,体内的魔气也会瞬间被吸干,变成一具干尸,风一吹就溃散成漫天黑尘。
她一步步向前,她的眼里只剩下两个使用模糊的眼眶,看不到眼珠,每一步都如此缓慢。
好痛啊……
涂璃哪怕是看着就已经察觉到比现在还要痛苦百倍千倍的痛,难以想象她此时又会有多痛苦。
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魔族大军被迫退回裂缝之内。
“你会死的!”
魔族上方,传来一声不辨男女,却隐隐约约能听到恐惧的咆哮声。
“你体内生而带魔气,明明我们同出一源,你是魔族,为什么要残害同族!!!”
“为什么要站在修士那边!!”
她没有说话,或者已经无法开口,依旧一声不吭,步步的向前。
每一个步伐看上去毫无异常,但不停翻滚的血肉,伤口下影约约可以看见白森森的骨头裸露出来……
可想而知,她是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你却为了修士与我们为敌!魔种!你将永远被放逐,永远都不得再回到魔域!”
“你为了修士付出一切,我倒要看看修士能不能容纳你这个异类!”
“撤回!”
天地之间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一面是光明,一面是黑暗。
光明已经被黑暗腐蚀,变得暗淡无光。
浩浩荡荡的魔族大军被逼迫,缓缓从这道口子退回黑暗之中。
魔种走到缝隙之前,她整张脸已经模糊不清了,甚至能看到下方的头骨,似乎是凭借对魔气的感觉而行动。
她但在裂缝之前,伸出了双手。
十根手指,仅有两根完好无缺,剩下的要么是完全裸露出骨头,要么是血肉模糊,不断有黑气在里面翻滚。
蓬勃汹涌的力量从她体内疯狂涌出填补着这道巨大的缝隙。她体内的鲜血几乎要流干,伤口狰狞,都能听到骨头不断碎裂崩塌的声音。
“啊……”
喉咙里传来嘶哑的痛苦闷叫声,哪怕声带几乎已经毁了,巨大的痛苦之下却还是发出了声音。
沙哑至极,仿佛石头摩擦的粗粝声音。
裂缝终于愈合了。
屏障出现,保护住这个世界。
没有了魔气的源头,暗淡无光的光明逐渐褪去暗沉。
那道血肉模糊,宛如披着细碎皮肉的身体也倒了下来。
涂璃额头的冷汗不断滚落,丹田一阵剧痛传来,她似乎能感觉到这个修士身体传来的痛苦。
连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抽搐了起来。
“你现在所看到的,不过她承受痛苦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这就是魔种要做出的【牺牲】啊……”
那道声音贴着耳边再次响起。
画面再一次转变。
“秦不离!你不能为了一己私欲,罔顾所有人!”
“只有魔种死了,灵气才能恢复,才能拯救这个世界!”
“秦不离,你这是要跟所有修士为敌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魔种本来就是魔族,谁知道她驱赶魔族封闭魔域是不是有更大的阴谋?魔族都罪该万死!她就该死!”
“她不是要就是救世之主吗?就应该做到最后一步!只要她死了,世界就有救了,所有修士和普通人都会铭记于她的牺牲!”
无数狰狞可怖的面孔咄咄逼人涌了过来。
涂璃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痛得发颤,没有一寸皮肉骨骨骼是完好的,整个人仿佛支离破碎随时都要消散,痛到最后,甚至已经麻木了。
比起肉体上的痛苦,心口上那种憋闷愤怒不甘,更是让人绝望。
好像有无数的尖锐勾子在撕扯着心脏最柔软的肉,痛得无法呼吸。
涂璃看到了“自己”颤颤巍巍地抬起因为被魔气腐蚀残破不堪,被裹成木乃伊的胳膊,听到“自己”无比沙哑难听的嗓音再缓缓响起。
“你们……要我死?”
明明魔族已经撤离,损失惨重,天地之间屏障已经打开,整个世界都不会再受到魔气侵犯,因为战争和杀戮而残破的城市和土地已经开始萌发生机。
翠绿的草爬满了山野。
明明,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处于生死存亡,需要她的牺牲。
灵气给这大陆带来了疯狂的希望,人人修炼向往长生和无尽力量,却又像是透支了几百上千年的生机,变得脆弱不堪。
有灵气,这个世界也能够跟200年前一样,和平稳定发展。
只不过是那些修士,那些站在世界顶端,凭借修炼灵气拥有超凡的地位享受着优渥资源甚至远超于普通人的寿命,他们不舍得也不愿意放弃能够继续修炼的机会。
不过是牺牲一个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这笔帐对他们来说太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