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当案件套上婚姻的枷锁,受害者又是女性时,推进似乎又难了一步,”秦忆思将手覆在额头,望着天花板,疲惫地半阖眼,“我们知道他有很强的作案动机,却也仅止步于此。”
她可以设想出一万个盛恩惠被推下去的理由,但这是她主观的臆测。
“还有那些网上的评论……”恶意的揣测和中伤,她不愿再回忆。
顾渊穆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在她没有下文后,才道:“你这样对自我的消耗很大。”
“我没有办法不去消耗我自己,顾渊穆。”秦忆思睁开眼,语气平静却把每个字咬得很重。
“这样的案情,我不可能不代入自己,也不可能站在旁边淡漠地旁观最后法院的判决。这次是盛恩惠,她之前的发生这种事的上一个女人是谁?下一个又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眨了眨,驱散些酸意。
“你知道吗,大约二十年前,我妈被我爸、我爷爷、我奶奶家暴时报警了。是,警察来了,然后呢?”
“这是家庭内部纷争,他们只能调解。调节有什么用,等警察走了之后,再来一顿因为报警而更重的毒打吗?”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却始终是平稳,在音调上听不出变化的。
之后,是片刻的停顿。
她从仰靠在沙发的姿势,弯下腰,手肘抵在大腿。
双手捂住脸,秦忆思的眼前一片漆黑,却没有泪水流出来。
“最后还是我妈求警察带走她——她当时哭着求的。凌晨三点多打不到车,有一个女警察心软,开警车把她送去了姥姥家。”
无论是当时的那位女警,还是后来帮助秦母诉讼要抚养费一连几年的女律师。她从小就明白,只有女生才会完全地帮助女生。
在她的成长中,有无数个能记住的,或是擦肩而过的女性向她伸出过援手。
秦忆思感到后背覆上一只温暖的大手,她抬起头,痛苦的眼望见顾渊穆摊开的另一只胳膊。
她的上身顺势就倾倒过去,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我从来没有上过法庭,但我这次想和诉讼律师一起。”
盛恩惠曾经在短信里,编辑了最简单的三个字“秦律师”,外加一个逗号。她曾经有想过找她求救,她也不想辜负她。
“我想替她去争取,替她们争取。就算我再努力也找不到突破性的证据,哪怕我要在法庭上用我曾经最不屑一顾的……所谓用人间大爱,用讲故事来试图打动法官,或者是感化被告。”
她闭上眼,又调整了头的方向,试图完全用他的胸膛挡住脸:“蠢得要死,是吧。”
“说得好像我想要改变世界一样。”她自嘲。
我很早就接受了我无法改变世界的事实,但永远会感到痛心。逝去的人不会再回来,而我们却未因此作出优化、迭代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