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放置在桌上棋盘上的两枚黑子,因为刚才蒙骜两次拍桌子的举动,而错位了,这也导致难分难解的棋局出现了压倒性优势,黑子是必胜的了。
不提朝堂之上的争论,只说蒙恬带着东西进了醴泉宫去看挚友时,赢澈仍在床榻上,只是已经醒了,盖着被子,靠着枕头,半卧在床上拿着一卷书简在看。
“这么早就看书,当心伤了眼睛,”蒙恬把东西给了侍者长离,赢澈都不用说话,后者便识趣的出去了,而蒙恬自己则是走到床榻前坐下。
“昨日你惊着了,如今可不敢再添什么病症,否则我真是要急坏了,”蒙恬伸手拿走他手里的书简,再度卷成一团。
“哪儿就那么娇贵了?不过是昨日睡久了,今天醒得早,觉得无聊这才看一会儿书的,”赢澈笑了笑,话虽如此,可也顺着他的动作放开了书简。
“那也不行,这些日子啊,你就得好好养着,”蒙恬却固执的摇了摇头。
“知道了,”赢澈拉长了声音,故意鼓着腮帮子道,他难得搞怪,蒙恬见状也忍不住笑了笑。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话,说着说着,蒙恬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事。
“咦?怎么不见小公子?”他东张西望,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小嬴政的身影,可这根本不可能啊,小嬴政有多黏赢澈,那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何况昨日赢澈才为救他犯了心悸,他不可能不在他身边守着啊。
“他啊,在书房温习功课呢,”嬴澈为他解了惑。
“你让他去的?”蒙恬一愣。
“即是也不是,”赢澈先点点头,后又摇摇头,“政儿惦记着我本不肯离开,可我拿昨日之事开解了几句,他便去了。”他解释了一句。
“小公子这是长大了,”蒙恬一时有感而发。
“是啊,他也该长大了,从前虽聪慧,却带着些孩子气,经过昨日这事,想来他再也不会任性妄为了,”赢澈也感慨道,“说起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他乐观道。
“可别,”蒙恬忙抬手制止,“下次再有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我皮糙肉厚的,摔摔打打也没问题。”
“小凤皇,无论如何你可不能再以身犯险了,这次是不幸中的万幸,可万一真的出点什么事,我就是死上一万次也觉得对你不住啊。”想起昨日那惊险的一幕,他这会儿还忍不住有些后怕,连忙再三劝说道。
“行行行,都听你的还不行吗?”赢澈担心他絮叨个没完,忙点头答应着,“其实这事也不算什么,养几天就好了,只是近来有一事,我倒十分牵挂,”他岔开了话题。
“什么事啊,说来听听,”听他说十分牵挂,蒙恬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开了。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托人给身在楚国兰陵的韩非送去了一张帛书吗?距今已有月余之久,可到现在还未曾有丝毫的回音,我心里着实惦记着,”赢澈也确实想着,干脆就把事说出来了。
“其实这也难免,楚国离我们这儿山高路远的,一来一回也需要不少日子呢,何况今早我听祖父说,韩国竟意图犯我大秦边境,保不齐又要开战,到了那时,兵荒马乱的,这书信说不得也有延误,不必着急。”
蒙恬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他见不得挚友担忧,于是赶紧宽慰了几句。
“但愿如此吧,”赢澈也点了点头,算是自我安慰,可他心里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而这不好的预感,也确实成真了。
远在楚国兰陵的韩非确实收到了赢澈的信,且言辞恳切,令他颇为感动,但他还是碍于自己韩国公子的身份,决定拒绝,何况他也收到消息,韩国即将与秦国开战,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这个韩国公子不能前去秦国。
就连赢澈托人送来的这封帛书也不能留,否则一旦让有心人看到,只怕顷刻就是一场灾祸。
他思虑再三,还是点燃了这封帛书,想用火焰将其彻底烧成灰烬,然后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准备把这事就此揭过。
岂料他才开始点燃烛火,把帛书的一角放到上面,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而且对方马上要推门进来,听来人声音,他知道是师弟李斯,忙扑灭了已经烧了小半的帛书,将它塞进袖中藏好。
他才做好这一切,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