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却是笑得羞涩。道:“那盘子小的还沒巴掌大。我又吃了不少。不敢再多拿。怕被人笑话沒出息。”他瞧着辰年不肯再吃。便就将那块糕点小心地捏进自己嘴里。脸上的表情幸福而享受。
辰年心中的哀苦愁闷、烦躁混乱忽地一下子就散了大半。只站在那里含笑看傻大。等他嘴里实在沒得回味了。这才笑道:“快回去吧。再晚了可就要误饭了。”
傻大一听这个。立刻上來了劲头。甩开大步就往前奔去。边走边回头催促辰年:“快点。大当家快点。”
他两人都未骑马。虽一路快行。赶到城守府时也已是到了掌灯的时候。温大牙正等着他两人开饭。瞧着他两人进门。忙着招呼小兵上饭。片刻功夫。几大盆糙米粥就端上了桌。
今年冀、鲁两州皆遭了旱灾。好多郡县甚至都绝了收。薛盛显自己尚顾不过來。能给辰年送來的粮食就更是有限。温大牙手里沒粮。心里自然要慌。早就开始算计着吃粮。不管是寨兵还是他们这些人。只要不出体力活。每日里都是一干两稀。早上那顿稀饭好歹还能挡些饥。待到晚上的这顿。那粥舀起來都“呱啦”作响。只能赚个水饱。
傻大肚子本就饿得厉害。一碗粥水下肚。却是觉得腹中更空。忍不住抱怨道:“温大哥这稀粥真是越來越稀了。抓一把米熬半锅粥。你干脆叫咱们直接喝凉水算了。还能省了柴火。”
温大牙不想傻大这种笨人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來。差点被噎了个跟头。他整日里给大伙吃这个。心里已是发虚。傻大这般说他。反叫他有些恼羞成怒。便就瞪眼道:“哪那么多废话。吃饭也塞不住你的嘴。我瞧你还是沒饿着。你出去瞅瞅。连这个都喝不上的人多了去了。”
傻大自小就跟着温大牙混。十分怕他。被他骂了这么一通。立时老实了。不敢再说话。忙端起碗來吸溜吸溜地喝稀粥。
辰年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那几乎都能照出人影來的粥。“啪”地一声将手中筷子拍到了桌上。恨声说道:“抢。去抢。总不能有人大鱼大肉。有人就得等着饿死。”
屋中这些人都是山匪出身。一听这个不觉两眼冒光。当下就有人应道:“大当家。你说去哪吧。咱们兄弟们这就跟着你去。”
冀、鲁两州闹旱。沒得好抢。西边襄州丘陵起伏。算不上富裕。也抢不來什么。这样算來。倒还只有江南是膏腴之地。出产丰富。辰年沉吟片刻。道:“还是往南。听说江南的大户人家。家里都存着能吃好几年的粮食。咱们就先去向他们讨些來应急。”
她想了一想。便就吩咐鲁嵘峰道:“鲁大叔你跑过江南。对那边还熟悉些。你同我去。咱们挑一千精壮出來装成流民渡江。”
鲁嵘峰点头应下。“行。”
辰年又道:“我去找江大叔。叫他们设法多凑一些船只。方便咱们用。”
这次攻打宜平。南太行的几大山寨也都有参与。当中数清风寨出的人马最多。清风寨现任寨主江应晨更是亲自带人前來帮忙。破城后也沒走。留下了听聚义寨号令。
一听要去江南抢粮。众人皆都有些激动。个个摩拳擦掌。只温大牙一人有些迟疑。问辰年道:“大当家。咱们手上兵本就不多。你再带着人走了。若是贺家來攻宜平怎么办。”
辰年向他眨了眨眼睛。笑道:“城是死的。人是活的。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跑。既沒人顾咱们的死活。咱们也无需操心谁得这天下。管他宜平落在谁手里。贺家來攻打宜平。你就带着大伙一块往南跑。把宜平让给他们。”
她最初的时候其实并沒想着长占宜平。不过只求困在山中的那些流民能从这里渡江就成。是后來宜平城到手。这才叫她有了贪心。想着能占住这里。好给江北的流民守住一块南下的跳板。
温大牙咬着后槽牙想了片刻。用力一拍大腿。大声应道:“行。”
辰年端起自己那碗稀饭汤。一饮而尽。站起身來给众人分派了任务。又道:“这事最紧要的就是瞒着人。千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出了这屋半个字都不得提。谁要管不住自己的嘴。坏了我的事。别怪我谢辰年翻脸不认人。”
她平日里大多和气。这番话说來却甚是冷硬严厉。众人知她脾气。忙都应道:“大当家放心。”
话虽这样说。可才不过第二日。封君扬就派人來把辰年请了去。见面便就问道:“你要渡江去抢粮。”
辰年愣了下。立时就明白过來身边定是还有他的眼线。心中不觉气恼。沒答他的话。倒是先问道:“王爷。向您请教个事情。您是怎么管好身边这些人的。怎样才能把奸细都清干净了。”
封君扬闻言淡淡一笑。道:“很简单。第一。用能掌控的人;第二。宁肯错杀。不能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