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积数十载的秘密为何会被戳穿,这都要说回一场宫廷内的丑闻,入宫快1年的小教徒张小天算是亲眼见证者之一。
那一天,正在做清扫的他眼见一个很像三世的影子冲入了内庭。
约五分钟后,人们熟知的怂包花老三发出了嘶吼,太后的玄凤鹦鹉架被推倒在地,拔枪的大侍卫长说:“三世三世……你不可以吼叫……太后和教主正在进行午间的弥撒!”
继续往里冲的三世:“滚!你这个小小男宠!宗教?怕是又滚到一块去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卑琐的老家伙是谁!他们的叔嫂情真的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么!红王的弟弟就是我们的老教主!他帮嫂子杀了国王!又被驱赶到了昆仑星多年,他怎还会相信我的母亲呢!”
脸臊红起来的高大侍卫:“你到底在说什么!”
三世:“我有说错吗!所谓的护国仪式就是和教主通/奸!街上的屠夫!田里的黄牛!都听说了!”
侍卫:“这都是白矮星的阴谋和谣言!因为我们支持了昆仑星!同意了五盟!”
三世:“放屁!是她自己心虚了吧!通古斯已经独立了!白矮星完了,她也等不及想动手抢云之乡了!第一步就是废了我!”
聪明了一次的三世还没把话说完,太后的人全来了……
械斗,一触即发,太后豢养的狗对他压根没一点敬意,而母亲和天树教主教在做什么,光是看这帮家伙的表情也能猜出来……
三世也不逃跑,他呵呵一笑,来啊来啊,谁怕谁……
瞳孔往外龇血的蠢货想起‘盟友’的话……
那个多年前救了他一命的病弱邻国君王是这么亲口告知他这番真相和交换条件的——
一,他要替母报仇,杀了太后;二,他要灭了霍启,替自己的将领解恨。
前提是,他要先配合这场‘被俘’,用以麻痹自己老奸巨猾的亲妈,他们要里应外合。
“没错,我就是疯了!我复活过来的大哥正在外头对我喊打喊杀!我的母亲养起了当年诓骗我带他一起回来的‘邻国’主教!霍启!那个淫/荡/下/作的私生子老狗!枉费我一直对他信任有加的!他竟背着我的父亲抚摸我母亲年老发皱的皮肤和白发!听一个老妇向他焕发少女般的春情!”
佩戴珐琅头冠的三世,这个莽了一辈子的熊孩子使出了一张破嘴,还成功用以上这番话帮自己亲妈和亲叔叔昭告天下了。
全体人死寂。
不死星的天几乎塌了。
红王之祸是太后心上的疤。
她的蠢货小儿子到底懂不懂自己为什么能活到最后?不是因为他是红王的儿子,没错,红王和太后的儿子只有两个,有一个还在外边闹腾,三世能做皇帝是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本就是……
这个秘辛是不可能被道出的。
后来,太后赏了三世整整12鞭子,边打,边骂。
“蠢货!说出蛊惑你的人!”
“啊!!老荡/妇!!”
“蠢货!!”
“啊啊啊!!我父亲是被你下了骨汤药害死的——”
不过关于太后是否真的犯了通/奸罪,张小天后来仔细打听了,其他教徒们含蓄着对他说,主教的手应该只是在帮助太后,但那一刻的他感慨好似大地,对一棵老年女性植被的形貌展开了摸索。
除此之外,气急败坏的三世似乎还大喊出了一句话:“他们不止合谋害了我父亲,还害了那个倒霉的邻国王女,百花家族都是有罪者!”
——外面如今流传的民间版本大体是如此的。
谁是那个王女?难不成是……
这可是稀罕事了……
此后,内庭陷入混乱,三世的自由也被太后管控了,朝堂陷入正面拉锯,三世党和太后党也打的不可开交,若不是昆仑星又一次主动‘帮’着太后,说此事绝对是虚假的,恐怕情况还会更乱……
人们永远不会想到这对母子俩都被谁算计了,按一般情况,太后会是那个最先反应过来的受害者,可如今的情况就是云之乡先落入谁的手中,这局的胜者就是谁。
弗兰和苏三明一样,他这1年来近距离配着君王处理政务,对谢留行的某些大作为也算是心知肚明。
桌上的那本《王女剑的七星之谜》就是不死星太后即将进一步获罪的推动力,皇帝现在的不计前嫌依旧是骗局。
旁边的苏三明翻看了皇帝离开主星前签署的几份临时命令,近期的政策全部旨在创造一个绿茵中复苏的新伊甸园,其中有几条更是精彩极了。
弗兰告诉同僚:“大帝算准了一切,他为旧案平反的时机选的太好了,我总是很难猜测他本人的想法,可他……真的太坚定冷静了,过去的1年里,他会间歇性和我口述一些自己少年时的故事,我有时候会惊诧于一点,那个故事的雪发少年是如何有勇气活下来的,他受过的不白之冤,他见证过的悲惨战争,我写下了那些真实的故事……”
就像弗兰写的:
【“有个雪发少年,人们说他生来有罪,孤独的鬼魂躺在早逝的棺木中央,脖颈上那朵鬼魅的曼陀罗纹身将荆棘之王的尸体进行妆点。”】
【“骑士守护在他的身旁,收数着沙漏里的时间,等待王的回归。”】
【“橡木和曼陀罗渐渐遮不住肉身的腐败,虫眼钻入悲伤的眼眶,洁白的肢体成为了阴森的白骨,鬼魂交叉的掌心内,钻石的王冠正在熠熠。”】
【“他曾柔美的像冰雕,连死去的模样都如摔碎的水晶碟。”】
【“骑士不知,在他心口刺出大洞的无名利器名为王女剑,”】
【“那把罪孽的刀刃藏在何处?幽灵们低语:‘画像,在画像背后,濒临疯癫的王猜到了死期,他不愿死而无名,他要留下复仇的阴谋。’】
【“他举刀杀了自己。”】
【“他杜撰罪名,将世人诬陷。”】
“他对骑士说:
这是我和你的誓言。”
弗兰继续说:“这次离开前,他也只和我说了一句话,‘所有的事都在意料之中’,这之后,龙影安排在不死星的那名张军士长也出了很多力,也许是一种巧合吧,但它带来了一些好消息,比如,西府的胜利。”
对,西府先前的战胜对他们来说意义真的太重大了,身处面貌全新的街区对角小店里,主编和小记者都成了历史的幸运见证者,越说越心情跌宕的弗兰刚刚选了最僻静的座位,可光是聊起此事的全过程,主编快喝光了面前的一锡壶咖啡。
聊完,他们到此为止。
弗兰离开前说,“近期的政务会由索菲亚小郡主和秘书长一同代劳,郡主娘娘颇有大帝的风范。”
天,那小女孩才8岁吧?
大帝这么放心自己培养的接班人?
不过怪了,为何不是左相和葛乔夫人?
“您认为大帝去战区想做什么?”苏三明问了点自己关心的。
“嗯,我大概暗中猜测了一点,跟他的‘病’有关,大卫说,大帝的病似乎有了转机。”
谢画家这个转述者的讲故事能力也堪称一流,老汤姆基本成了他面前倾听八卦的小娃娃,透过这瘦弱男子口中的三言两语,百花大王宫内的那场母子闹剧从呆板苍白的文字转述变成了一台生动的木偶戏,空气中洒满了金粉,在一种亦真亦幻的煽动性气氛里,手指上系了操纵绳子的谢画家‘仿佛’爬上了人家王宫的屋顶,张开了瘦弱的两臂,他挥舞一顶插着鸡毛的帽子,吆喝着:“大家快来看看啊,老花家的丢人事都快传遍全宇宙了!”
他的天老爷!这可是大事一件!
神情严肃的老汤姆对他发问,“两子互相吞食,‘国母’又被弹劾,这能是巧合?”
“这不好说,都说冤冤相报,也许是报复呢,曼陀花的‘毒液’腐蚀了那么多人,这朵毒花也终有偿还的时刻。”
谢画家如是说。
他不会告诉别人,他等这天也很久了,从前的他几乎溺死自己,侥幸的是,他在绝望之前爬上了岸。
同理,他的报复总会在今后。
他所来到此地的目的也很明确。
事先准备某个计划的画家先生还去找了他的盟友卫斯理。
接近一年来,卫元帅是第一个从战区回到主星这边的人,此人就近目睹了霍骧身边的战况详情,并直接决定了西府的一半胜利结果,要不是卫斯理到后期的身体情况已经撑不住了,他还会多呆半年,可惜,杀伐果断的名将这次做不了自己身体的主。
他还给关系很微妙的邻国皇帝亲自带回了两个消息:
继续打,你家国库是一个问题,霍骧单打独斗也是一个问题,云之乡不是那么好拿下的,事实上,外敌对一个政权的建立和重创都是很漫长的,以前的白矮星和不死星加在一块都弄不死一个摇摇欲坠的昆仑星,现在的昆仑星也是,如若心急,这相当于在一块吐司上强行加上一堆承载不了的食物香料,谢留行如果要的是一块香喷喷的‘凯撒大帝’,最后再多考虑考虑。
卫斯理沉默,久久,他说:“说实话,我对霍骧这个人是放心的,我也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我现在比较常思考的对象是白矮星的民众们。他们此刻为我的荣誉而战,而我要为了一己之私做出当下的选择。”
谢留行听出暗示:“这样,那你和我说说,你有没有后悔过?”
卫斯理:“亲爱的大帝,是有一点,但你和霍骧是所有坏选择里的相对最佳答案,除了您,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托孤之人了,在国家面前,我需要考虑长久因素。您还是先想想霍骧那边的情况吧,军事信号这次也失联太久了,10个月,代表着什么,你总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吧。”
于是……
他真的等不及亲自来拿回信了。
路上的他就在想啊,1年了,他和一个人各自待在无情的苍穹下,白天,烈日蒸炙,强风把他们鞭挞,夜晚,露珠浸渍,沉默的繁星让他们的理想面领着瑟缩,进而迷恋各自灵魂的这回事也开始渺小陌生起来……
在越来越清晰的真相前,他会有答案吗?
回望看起来不久的1年之前,那场伊甸园节里的浪漫美梦还是在的,黑长卷的军人低头亲吻着他,他们交换唾液,疯狂做/爱,那颗樱桃树下唯美安静的男性双人舞无数次出现在了他的梦境翻页张数上。
赶在好日子来临前,下落的黑雪松到底掀起了一团白雾。
落单的驯鹿跳进了狼群的怀里,鹿本人心想,老子和他总不能白好了一场,被揭穿前,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咳——”
老汤姆抽烟的咳呛也一并刻入了他的脑内,谢留行头一次穷操心起来,有人的烟最近够不够抽呢?
这么冻僵蛇尾巴的天,咱们霍公子又过得跟野人似的,他肯定也喝不了喜欢的苹果热红酒,吃不了好菜,洁癖不起来了吧?哈哈,让他除了好的战报也不回个准话,这么多年还是一幅十几岁的大男子主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