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津川绚捧了一把水扑在面上，系统变化成的史莱姆正好奇地在他家里东瞅西看，他没管它，只是进了厕所洗了把脸。

这是一间很普遍的两室一厅套房，面积不大，但是该有的都有。布置很温馨，只是墙上一家三口的照片落了灰，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擦过了。套房的亮点在于位置比较好，朝阳，如果想的话甚至可以在小阳台上种上漂亮的花朵，把阳台变成一个小花园。

可惜，系统看看阳台死去多时的植物们，也就知道这里的主人并不经常打理。

津川绚双手撑在水池边上，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男人。

镜子里面的男人一头凌乱的黑发，脸色苍白，神情颓废，几滴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显得格外狼狈。可就算这样，也丝毫不影响他令人惊叹的外貌，不如说那些从男人眼睫毛上滚落的水珠反而给他添加了几抹艳色，反而凸显出了一种凄美的易碎感。

那双平时看上去是黑色的眼眸在灯光下反着幽暗暧昧的紫色，在他惨白没有血色的脸色衬托下变得更加引人注目。

忽然，镜子里的画面开始扭曲，像是什么恐怖片一样，整个洗手间的灯光开始闪烁起来，无数藤蔓从石砖的缝隙中攀出，密密麻麻的如同触手一般，欢快热烈的爬满了整面镜子，沿着洗手池锁定了镜子面前的男人。

津川绚又听到了那首民谣。

诸伏景光的声音低低哑哑地在他耳旁哼着，那些音符眷恋又温柔，像是草莓蛋糕上的奶油，甜得津川绚心里发苦。

他垂眼看着缠绕上手臂的诡异藤蔓，无所谓地盯着水龙头滴落的水滴不语。

【您是在镜子前面发呆吗？】系统参观完自家调查员的家，转头就发现男人又发起了呆，有些好奇地询问【人类都很喜欢发呆吗？之前在天台看见您的时候您也在发呆。】

呵。

津川绚低声笑了出来。他眨了眨眼睛，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没有什么闪烁的灯光，令人作呕的藤蔓，也没有人在他耳旁哼吟，没有人唱着那首惹人落泪的民谣。

这个周目的诸伏景光还活着。

津川绚随手抹掉脸上的水珠，一把拽过旁边飘着的史莱姆，愉快地揉捏着系统，拖长了腔调黏糊糊地夸赞【你还是挺有用的嘛1042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唔……唔唔？？？】系统不明所以，它被调查员在手心里rua了一个跟头，气呼呼地说【1042本来就很有用！不要老是捏我的脸！！】

它艰难地从男人手里挣脱出来，在空中原地转了一圈【哼哼，1042还有最重要的功能没有和调查员说呢！】

津川绚这会儿心情还不错，他拿过毛巾一边擦着被水沾湿的头发，一边敷衍地恭维单蠢好哄的系统【哇，真的吗，那1042还有什么功能没和它亲亲世界第一好的调查员说呢？】

系统完全没有注意到它的亲亲世界第一好调查员在敷衍它。黑色的史莱姆害羞地在空中围着津川绚绕了一圈，然后在男人面前拉开了一个透明的面板。

【当当当coc模拟系统system1042第四代存档设备！】

一个颇具有科幻色彩的透明面板在津川绚的面前打开，那漂浮在空中的面板似乎不是单纯的投影，边角处不断地溢出黏稠诡异的黑色粘液，像是汽油一般泛着光，追逐着彼此滴落在地面上又消失不见。

存档。

津川绚神色不明地用手划过面板，看着上面闪过的波光涟漪嘲讽地扯起嘴皮。

哈，存档。新玩意，真不错。

系统还在继续【您一共拥有6个存档位置，您可以在任何时刻任何地点存档，每一个存档都可以重复使用，但是需要注意的是——】

黑色的史莱姆飘到男人身前，主动把自己放在调查员的手里，难得用非常正经非常严肃的语气对津川绚说道【存档点只有调查员死亡才会触发，希望您永远不要主动寻死——一旦您习惯了这种感觉，死亡对于您来说将毫无意义。】

津川绚垂下眼睑，定定地看着手心里散发着暖意的黑色团子。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很多画面。

如飞鸟一般从天台一跃而下的诸伏景光，拥抱里被千疮百孔的萩原研二，破碎镜子里的伊达航，释然地在铺满薰衣草的海洋里沉眠的松田阵平，沾染了大半身鲜血的降谷零。

他看到了很多、很多画面。

胸口中枪闭着眼睛滑落在天台的诸伏景光，在绚烂的烟火中携手离开的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怀中跌落出染血戒指的伊达航，墓碑前跪在地上狼狈哽咽的降谷零。

他看到了很多。

最后他们都化成了一片血色，而在这片狰狞的红色之中，悬挂在空中的面板是如此的清晰，那些淤泥滴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根根黑色触手，怜爱地将他缠绕致死。

津川绚笑了。

【当然。】他的双眼干净清澈，那声音仿佛含着蜜糖，甜腻轻柔地低声朝系统回答道【我怎么会主动寻死呢？】

那天的对话很快就迎来了测试的机会。

津川绚第二天照常出门觅食，出门前他在系统的纠缠下存了一个档，现在正抽着烟双手插在兜里在街道上晃悠着，然后经过一家咖啡厅的时候黑发男人习惯性地朝周边丢了一个侦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