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春季,每一个在北京生活的人都无法忘记。
非典来临的时候,全城俱哀。整个校园被封锁,人心惶惶。宿舍楼里有被送出去隔离的女生,让剩下的人更如惊弓之鸟。我有江远每天在网上陪伴,并不觉得多么惶恐。
非典给我们带来唯一的好消息是:洛颜跟方博阳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大约人在脆弱的时候特别容易沦陷于情感。
非典给我们带来的坏消息是:叶丹竟然成为疑似感染患者,住进了301医院进行特殊治疗。本来不相信灾难近在咫尺的我们,因为听到了熟人的名字,才知道一切都不是玩笑,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邓飞每天打电话来的时候,都会对我说“他很好,别担心”。
那就好,我的每一天,只要知道他还活着、一切安好的消息,就什么都足够。
“让他不要再往北大跑了。”我对邓飞说。
每晚槐树下的那个落寞徘徊的身影,还有那辆熟悉的黑色奥迪,我知道我不是幻觉。
这个混乱而苦痛的春季,当整个城市祈祷着一切快快过去的时候,我却在内心渴求着时间慢些流走,慢些,再慢一些。
因为春天最后一朵花凋零的时候,离别便会来临。
殷若将在那个夏季离开,去往大洋彼岸。
我时常幻想着在加州灿烂的阳光下,他是否会变回中学时那个飘逸若风的男孩,有着最动人最温柔的笑脸?
第九章-2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
大学毕业的前一天,我跟洛颜冷飘忙着收拾东西,寝室回到我们刚开学那天,如日军洗劫过的狼藉。
“是啊,日军只知道洗劫我们,可我竟然把他逼到了日本。”洛颜自嘲地笑笑,或是又想起了自己亲手葬送的爱情。
焕然一个人坐在上铺,看着我们静静的落泪,如四年前看到的那样,她还是小小的,对整个世界充满不确定地无措地坐着。只有她在保研的时候选择留北大,开学后会先去新疆支教一年。
“总是有个人留守在这里,才不会断了联系。”焕然说,“我想送你们走,不想被别人送走。”毕业前夜,我们四个一起挤在冷飘的床上,抱头痛哭。哭我们近在咫尺的离别,和那些已逝的幻灭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