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憔悴了很多。
当年这一对帝后的爱情也曾是一段佳话,只是如今看来,却是大不如前了。
明忻和明慎姐弟两个有四分像,俱是风光霁月的好颜色,如今美人面憔悴,让人看着不禁生出感慨来。
看着皇后所为,卷耳隐隐觉得,应是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拉着卷耳坐在雕花椅上,柔声道:“郡主出落的愈发漂亮了,还记得你刚出生时,小小软软一团,可爱的很。”
卷耳虽然和明慎走得近,却很少和这位娘娘有交集。她下意识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
从皇后殿里出来的时候,卷耳面色冷凝。
苏嬤嬤反复想了想皇后的那番话,有些不确定道:“皇后娘娘这意思,是想让您嫁给太子殿下?!”
真是疯了。
卷耳款步悠悠,头上步摇晃动,幅度却很小,只余一派端庄,“这是娘娘的意思,不是陛下的意思。”卷耳拍了拍苏嬤嬤的手,“别担心,回家等等再说。”
晚膳时分,卷耳把这件事说与父亲听。
“今后便不要去皇后那里了。”沉默片刻,平南王又道:“朝堂诡谲,听了反倒糟心。”
卷耳想了想,品出个苗头。
她父亲手握兵权,陛下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嫁给太子的。
那皇后今日,又是为何给她这个口风呢。
……
那日的事情卷耳尚未思考明白,年节过了,三月缤纷,便到了陈柯和芊菱成婚的日子。
婚礼盛大,身为平南王府的郡主,卷耳自然在受邀之列。
她看到了明慎。
卷耳恍惚发现,除了在年节的宫宴上见过明慎,他们已经许久没见了。
本朝尚黑白,是以婚服是极致的纯白,芊菱头上华盛精致,手中以金丝扇却面,往日风风火火的姑娘,身上难得带了温柔色彩。
可卷耳却一直盯着那个身影瞧。
许是为了避开婚服的颜色,明慎今日穿了一身鸦黑锦袍,窄袖收紧,手中握着被白瓷杯,嘴角噙着温柔的笑。
他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但他却眼里并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
他怎样都温柔,爱也温柔,祝福也温柔。
卷耳看着看着,眼底有些酸。
片刻,明慎在人群里看到了卷耳。
小姑娘还有一个月及笄,而他们也终于渐行渐远。
或许以后和他渐行渐远的,远不止她一个。
明慎勾起个微笑,手里举杯,遥遥敬她。
卷耳一瞬间想要落泪。
她知道,有什么事情正渐渐发生。
他阻止不了。
她也亦然。
卷耳便也勾起一个明媚的笑,抬首饮尽杯中清酒。
那味道一路热进肺里。
滚烫。
少年人当坦坦荡荡立于天地,澄澈,干净,无畏任何艰难险阻。
若青年呢。
若青年,他便像一块精致纯粹的美玉,无棱角,免崎岖,手握生温。
像她的明先生一般。
永远温润生光。
婚宴繁冗复杂,天色将黑时,明慎早就离开了,卷耳也没待到结束,自己偷偷走了出去。
她又来到了小酒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家藏在巷子里的小店的客人渐渐多了,店里秋露白清香,卷耳步子停在门口,看着里面的背影。
桌上倒着几只酒坛子,明慎抬手,把酒灌入喉中。
他只留给她一道有些孤独的背影。
长久的,卷耳就那么看着。
一动不动。
春风还有些凉,又是一年初始,万物复苏,悄然生长。
这样的夜里,月明星稀下,陈柯娶到了年少时爱慕的人,平南王找了半个晚上的女儿,卷耳就站在小酒馆门口,看着那人喝了一夜。
天将明时,她深深看了眼那道背影,转身离开。
那时的她以为明慎是因芊菱成婚而难过。
可后来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卷耳,却只剩下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