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 / 2)

孟庭戈一僵,脑海里瞬间掠过许多光影。

口中发霉的糕点,被绑住手腕抽打的疼痛,还有那一处昏暗的栖身之所。

卷耳似乎发觉这人......在发抖。

“怎么了?”她上前一步,手贴在他额上,“不舒服?”

他张了张嘴,最后垂下头,轻哝,“那我,我在这等阿姐。”

她压下心底的异样,说了声‘好’。

因是快到年末,燕京里四处都是喜气洋洋,酒肆茶楼的门庭上都挂了红彤彤的灯笼,瓦子里也售着各地来的货物,百姓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欢腾。

酒楼内一间房里,卷耳着一身浅紫袄裙,外面拢着雪白披风,倚栏垂目。

她的样子,和她阿娘很像。

林远看着她精致眉眼,苍老的声音声音尽量温和,“怎么突然想见我?”

他身上官服未脱,应是刚下了值便直接过来了。

林相出身寒门,这么多年爬到这个位置,手段可谓狠辣,可民间对他的风评倒是‘贤相’。

他坐在卷耳对面,握着手里的茶也不喝,只是看着她。

卷耳淡淡道:“这段日子陛下身体不适,恐怕不能参议朝会,我希望你帮他稳住朝堂。”

她在为孟庭戈打算。

也不知道他脑子什么时候才能好,朝内暗涌四溢,需要一个人来暂时替孟庭戈维持住局面。

林相历经两朝,是朝里资历最深的人,只有他才合适。

卷耳话音一落,林远笑意淡下来,“你为他而来?”

“是。”卷耳抬眸,看着眼前老者,“我希望你能帮他。”

“他是先帝的儿子,我为何要帮他?”林远寒声道。

手里香茶凉了下来,卷耳合上盖子个搁在一旁,“因为我想帮他。”

“而你。”她定定看着林远,笑了笑,“欠我的。”

林远一僵。

不下雪的日子才是格外的冷,卷耳看着窗外络绎不绝的行人,半晌无话。

冰天雪地里,他们忙忙碌碌,因家中有娇妻幼子盼他们归家。

可这世间多大啊。

有人视若珍宝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可能不值一提。

卷耳起身,拿过斗篷,理好系带兜帽往外走。

林远站起身,在她背后道:“平宁......你能不能,能不能唤我一声——”

“不能。”那姑娘的背影坚韧挺直,干脆打断,声音淡淡的,“有什么意义呢。”

平宁。

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封号,在他嘴里竟然成了自己的名字。

卷耳扯了个疏冷的笑,推门走了出去。

门板开合,吹进楼外袅袅炊烟,陌陌冷风。

半晌,林远颓败的坐在凳子上,神色苍凉。

第60章 孟庭戈(4)

她与林远之间纠葛太深,每见一次,心中便堵一次。

可这样的关系,不是她说斩断就斩断的。

……

卷耳回宫后也未去自己的寝殿,而是直接回了坤明殿。

她总觉得,把孟庭戈一个人扔在宫里有一种负罪感。

迈进台阶,她还未踏入宫殿半步,便见福泉急匆匆的从殿内出来,扑通一声跪下,“殿下,陛下不见了!”

她脚步一顿。

幽月沉沉下,卷耳裹着风雪立在门口,闻言蹙眉,“怎么会不见了?”

“陛下说要出去走走,奴才哪敢违逆啊,便只能带他出去,可没走几步陛下就念叨着饿,让奴才去给他找吃食来。”

福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急道:“奴才怕陛下这副样子被人瞧见会惹事端,便只能让他在原地等奴才。

福泉喘了口气,“可谁知奴才回来时,陛下便不见了!”

福泉觉得自己头上的脑袋也是保住不了。

皇帝被他弄丢了,他还有的活?

天色有些微微的昏黄,是又要下雪了,夜里的宫墙楼宇似是一只巨兽,吞噬着所有的一切。

而只要雪铺下来,洁白之下,便能盖住许多肮脏与龃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