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云怀孕了,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他在床边陪护椅上坐下,手上不停搅动着勺子,“就后天吧,你跟我一块儿回去。”
唐湛一听,头更疼了,打着商量道:“我这才刚受好伤你就让我坐飞机,你也不怕我伤口线绷开啊?要不你先回去,等我伤好了我再跟上。”
方泽宁没说话,将手里稍稍冷却的粥碗递给他。
“谢谢。”唐湛接过了,就着另一个小碗里的腌萝卜愉快地吃起来。他以为方泽宁是妥协了,没想到对方是在憋大招。
“千淼的忌日快到了,你真的不回去吗?”
唐湛心头一颤,立马呛咳出声,手抖得要将粥泼出来。
方泽宁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忙接过他粥碗,替他拍背顺气。
好半天唐湛才止住了咳,脸都涨红了。
方泽宁真是了解他,只一句话就正中他死穴,让他无力反抗。
“行吧,之前在国外很多年没去给大哥扫过墓了,今年怎么也要去一次,不然大哥该生气了。”唐湛苦笑道。
方泽宁闻言揉了揉他脑袋,一如小时候那样,不过避开了他的伤口。
“他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他永远不会生你气的。”他虽然笑着,眼里却涌现一抹伤感。
唐千淼是他们多年来共同的心病,腐烂生疮,惶惶难安,不得摆脱。
郁吉吉正睡午觉,突然被院子里凄厉的鸡叫给惊醒了,他连拖鞋都顾不得穿,踹起床上一根痒痒挠就冲了出去。
“哪个龟儿子敢动我家的鸡?”他举着痒痒挠,气势十足道。
郁泞川蹲在鸡窝前,手里按着只老母鸡,闻言缓缓回头。
“你说什么?”
郁吉吉顷刻间打了个寒颤,说话都不利索了:“哥,哥你怎么在抓鸡啊?”
郁泞川拎着鸡翅膀站起来,简洁明了道:“炖鸡汤。”
郁大磊站在一边见证了他抓鸡的全过程,此时满脸心疼不舍,脸都皱成了一团。
“没,没了。”这几只鸡鸭一直下蛋勤快,承担着郁家的主要营养补给任务,没了哪一只都是巨大的损失。郁大磊每天早晨去鸡窝鸭窝掏蛋是最幸福的时刻,他只会从一数到十,当蛋的数量超过十枚时,他就能开心一整天。
郁吉吉走过去抱了抱他,安慰道:“没事,我们还能再孵小鸡。”
其实他心里乐开花。
他哥终于要炖鸡了啊!他都多少年没喝过鸡汤了!老母鸡汤啊!想想都流口水!
郁泞川干净利索地将鸡放血拔毛去内脏,游刃有余地一点不像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人。这鸡要是让唐湛杀,他能举着菜刀和鸡打起来,就算再加周晖和孙嘉然,都不一定能打赢。
鸡汤炖了一下午,炖的满院飘香,郁吉吉跟只小狗似的蹲灶间门口,眼都等绿了。
终于,郁泞川端着锅子走出来,郁吉吉欢呼着一路跟在哥哥身后,像只蹦蹦哒哒的小袋鼠。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了。”郁泞川将锅子放到桌上,一口汤都没坐下来尝便又往外走。
郁吉吉探头正要掀盖子,闻言奇怪道:“啊?你去哪里啊?”
“去医院。”郁泞川去灶间拿了之前盛出来的一罐鸡汤,推着自行车就走了。
唐湛躺在医院,百无聊赖,也就一天,觉得自己就快长霉了。
他也不是伤重到不能自理,方泽宁下午来看了下,坐了两个小时就又回酒店了。他是硕导,经常要带学生,的确不能久留。
唐湛最好他不要来,这样自己也能轻松些。
他没事做,就想发短信跟郁泞川聊天,可发出去的短信都是石沉大海,好半天没人搭理。
难道在忙吗?
他死鱼一样瘫在床上,久违地体验了一把空虚寂寞冷。
正在他在犹豫要不要下楼走两圈消磨下时间时,有人推门而入,他一看,竟是满头大汗的郁泞川。
他倏地从床上弹起来,因动作太猛牵动伤口,痛得嘶了声。
郁泞川将鸡汤放床头柜上,肌肤因为在烈日下骑了一个小时的车,微微发着红。
“克制一下,知道我给你送鸡汤来也不用这么激动吧。”他衣服都叫汗水染透了,发根里湿漉漉的,就跟刚洗完澡一样。
“来就来呗,带什么东西啊。”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积极主动地将罐子抱进怀里,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盖子,油黄的鸡汤里,沉淀着大块的鸡肉和鸡血,“哇,好香!”他深深吸了口气。
“你吃吧,我先去洗把脸。”唐湛屋里有个小洗手间,郁泞川之前流了太多汗,被空调一打身上黏糊糊的,就想稍微用水冲一下。
“用我的毛巾吧,上面蓝色那条。”唐湛嘴里边咬着肉边道。
郁泞川进了洗手间,一眼看到那条蓝色条纹毛巾。
他取下来过水拧干,按在了自己脸上。
清新的薄荷香扑面而来,呼吸间窜入肺腑,每个细胞都仿佛凉快起来。
他擦完身从洗手间出来,唐湛还在啃鸡腿。
“这鸡汤好好喝啊,你在哪儿买的?诺亚的厨子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