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
白起州突然低声问道。
“是呀。”白眠雪连忙点点头,睁着眼儿惊叹道,
“好美呀!”
话音刚落,几点熔化后的铁水落下来,几乎是擦着白眠雪的衣裳溅到地面上。
把小美人吓了一跳,眨着眼儿连忙后退了小半步。
明灭的亮光悄无声息扑在暗灰色的砖石上,几乎是一闪即逝。
白起州饶有兴味地垂下眼帘,看着这小东西笨拙地裹着这件宽大的衣裳,突然挑了挑眉。
只见他轻笑着若有若无地把人往身后挡了挡,
“啧,小心些。”
“这些飞溅的铁水落在衣裳上,灼出几个洞来都是寻常。若是等下烫伤了,才有你哭的。”
白眠抿了抿唇,像只小鹌鹑似的呆了呆,小心翼翼地靠近白起州,又看了看下面,
“那他们都不穿上衣,岂不是会烫得更严重?”
“不穿衣裳反倒不会烫得严重。他们都用了特制的脂膏涂抹在身上,铁水在皮肤上停不住,很快就滚落下去了。”
“原来如此。”小美人乖巧懵懂地应了一声。
等这一次漂亮纷杂的铁水再落下来时,小美人乖乖地缩在白起州身后。
只肯露出个脑袋,连眼都不眨,满足地瞧着漫天流星。
眉目俊朗英气的少年见他缩在自己身后,故意挑眉笑着去背后捉他,
“你做什么呢?”
“呜……放开我呀。”小美人躲了躲,歪头笑道,“躲在二皇兄后面,这样它就不会烫到我了呀。”
他们二人正对视着,忽然话音刚落,只见打头的几人齐齐将铁水击碎在半空夜幕中。
恰如繁星流落,一霎时映亮了白眠雪的面颊。
夜色中小美人眉眼弯弯,仿佛盛了满捧清亮星月在其中。
双颊原本肤白盛雪,这会儿却被冻得两腮微微酡红。
漂亮纤弱的小东西笑盈盈地乖巧仰头看着自己,白起州恍惚瞧见他双眸中竟然皆是自己的倒影。
他微微怔了片刻,忽然发觉,心底最柔软的一处似乎被这个笨拙的小东西烙了一块印记。
犹如这会儿东南西北任意溅落的铁水。
旁的所有全都骤然一亮然后归于尘土,唯有一滴,不偏不倚,灼在心尖处。
……
“喜欢看这个?”
少年忽然略有些生硬地发问。
“嗯!”小美人不解何意,诚实又乖巧地点了点头,“比烟花……焰火还要好看!”
少年忽然从腰侧抽出一物,银霜似闪闪发亮的握柄在明月下格外清冷,英气逼人。
“二皇兄……?”
“乖乖等着,不许跟过来。”
白眠雪不明白他是何意,却见白起州已经走下轩馆楼台,朝着那几个打树花玩得颇为娴熟的小太监走了过去。
他们皆停下动作,恭敬地垂手立住,烟花也似的铁水渐渐消散。
白眠雪远远地听见白起州在与那几个小太监说些什么,再想听得真切些却不能。
小殿下不知所措地眨着眼儿,刚要抬脚过去,就见白起州已经转过身来看着他。
他手腕轻抖,夜色下一道影子划过,白眠雪这才发觉原来那是一条白起州腰间常年带着的长鞭。
两人遥遥相望。
白眠雪懵懂地看着他。
白起州忽然挑眉笑了笑,在那个小东西的注视下,亲自徐徐脱去了上身云衫,抽出长鞭,与旁边躬身的小太监配合着,淡淡地抿着唇,用曾经裂地三尺的利器凌空一击。
漫天明灭亮光一霎时在白眠雪眼前四散飞开,丝丝缕缕垂落而下,震人心魄,绝不输方才。
仿佛头顶星河倒倾,自天边吹落无数繁星,纷纷扬扬似一场白昼疾雨。
鞭梢无影亦无踪,来去快如紫电。
白起州手腕翻动用长鞭取代了他们的铁器,火光闪灼,在暗夜里将一手打树花玩得好似游龙戏凤,活色生香。
“二皇兄……”
小美人已经看呆了,忽然歪着头小声低唤了他一句
少年心有灵犀般抬起头看他,慢慢地挑眉一笑。
灵活如蛇尾的鞭梢上下翻飞,白起州将力道掌控得极好,几乎每一次使力都能精准的控制。
最后一击,熔尽的铁水飞花也似落满一地。
少年淡淡地收回长鞭,鞭梢烫得灼烧手心。
他眉眼不知何时轻扫过远处已经看痴了的小美人,不易察觉地轻轻抿了抿唇。
只见他绕过周围的小太监们朝白眠雪走来,扬眉道,
“赏。”
白眠雪这才回过神来,乖巧的小殿下看着白起州,懵懵懂懂地笑了笑。
远处天成殿的笑语声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散去,黑沉沉的夜色里已经掺了几许雾蒙蒙的清光,遥远的东边悬起一线乳白。
天色已然泛白欲明。
小美人呆了一瞬,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跟着白起州直接通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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