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婴儿被命名为禅院奏。
刚出生的小孩都好看不到哪去,但比起长相,禅院家更在意其他东西。
仆从把新生儿擦干净,放到温暖干净的摇篮里,随后拍两下手,门外立刻有人送来一个缠着封印的笼子,里面塞满长相极丑的怪物,还递给他一个手电筒。
仆从:“关灯。”
四周的光暗下来,他把笼子拎到小孩视线前方十几厘米的地方,从后面打开手电筒。
打开,关上,不断闪烁。
并同时观察婴儿的反应。
笼子里的怪物名为咒灵,只有拥有咒力的人才能看到。
新生儿的视线极弱,只会对光线的强弱有反应。
他们这么做,就是在测试婴儿能否看到咒灵。
如果孩子对手电筒的开关没有反应,说明看到了咒灵,如果眨眼或者闪避光线,就说明看不到咒灵。
禅院家是有名的咒术师家族,别人家的孩子一出生,大家最关注的是孩子是否健康,禅院家的孩子一出生,大家最关注的是他能否看到咒灵。
也是非常离谱了。
但是身在其中的人偏生不觉得离谱,还很入戏,在漆黑的房间里认认真真一闪一闪亮晶晶。
仆从在禅院家侍奉了几十年,给许多孩子都做过这项测试,却从来没遇到过如此特殊的情况。
他打开手电筒,婴儿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他关上手电筒,婴儿还是一直盯着他,一动不动。
明明两人中间隔着咒灵,仆从却感到头皮发麻——
一片昏暗中,那双浅金色的瞳仁里光华流转,像是要将人吸入。
那一瞬间,他仿佛置身虚空,宇宙从零开始爆炸,恒星的碎片划过身侧,一切变得无限的慢又无限的快,他看到太阳诞生,看到物种灭绝,看到生机四起,看到奄奄一息。
然后,他又看到那双浅金色的瞳仁。
好像不在哪里,却又无处不在,包含万物的真理,透彻而全知,又因此冷酷。
仆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精神一阵恍惚。
——神。
这个字眼自动跳进脑海。
没有人注意到,一根金色的丝线,从婴儿身上延伸出来,正连接着仆从的垂下的手臂。
婴儿看了他半天,眨眨眼。
那丝线像听话的宠物,立刻缩回,消失的无影无踪。
仆从倏尔回神,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再次低头,对上婴儿的双眸。
但这一次,里面的金色平静而温暖。
婴儿看着他——眼眸弯起,嘴角上扬。
他笑得十分标准……就是没牙。
画面忽然搞笑起来。
仆从一愣,然后忍俊不禁:“扑哧!”
他转过身,吩咐下去,“开灯吧,少爷有反应。”
此话说完,房间里一阵惊呼。
刚出生就能看到咒灵,可以说是非常有天赋的表现了。
大家议论纷纷。
“十影法术几百年一个来着,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就这十几年吧,五条家那个不都出生了,按道理禅院家也不会太久。”
“激动,难道我们今天见证了十影法术继承者的诞生!?”
所有人都很期待。
继五条家诞生六眼之后,禅院家终于也要迎来这个时代的十影法术了吗!
“都闭嘴!”做测试的仆从严厉道,“忘了规矩吗?不可妄议!”
和其他人不同,他转头看向摇篮中的婴儿,心中却升起一丝担忧。
他将无关的人赶出育儿房,只留下一位奶妈,独自对着摇篮叹气。
奶妈恭敬地询问,“大人,怎么了?”
老人又叹了口气,“十影法术是随血脉传承的术式,纵观历代的传承者,无论是长相抑或性格,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
奶妈听了半天,也没听出重点,“您是说,少爷长得不够好看吗?”
老人默了两秒,忽然悲愤道。
“他就是长得太好看了啊太好看了!!”
他继而开始碎碎念,“你看他这头发、这眼睛!颜色就算了,偶尔基因突变也是有可能的,关键是眼睛——他的眼睛怎么能这么大!这么圆呢!”
老人往地上一砸拐杖,仰起脖瞪大眼,“咱们家历代都是细长的丹凤眼啊丹凤眼!细长眼,优雅又特别,大眼睛有什么好的!”
“眼睛小!聚光!”
奶妈:“……”
奶妈:“……哦。”
说完,老人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假咳两声,“呃,不是。”
他一本正经道,“老朽主要是担心,这孩子与甚已大人长相相差甚远,其中是否存在一些误会。”
“家族血脉是大事,不可儿戏。”
奶妈抽抽嘴角。
刚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好吗?
但她还是应了下来,“大人想的周全。”
奶妈:您开心就好。
思绪万千之时,门外有人来了,喊道:“甚已大人打来电话了!”
奏的父亲叫做禅院甚已,是当任家主的兄长。
禅院奏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奏还有两个兄长,分别名为甚一、甚尔。
从名字就能看出来,禅院甚己对自己的孩子很是不怎么上心。
如果说前两回还算有“初次尝试”的buff加成,那么一回生,二回熟,现在第三回,自己的孩子出生对禅院甚己来说,俨然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妻子在家生产,他甚至回都没有回去,只是往家打了一个电话。
语气还很傲慢,可以说是站在丧偶式育儿老公的金字塔顶端。
已经不是丧偶,逐步向有丝分裂发展了。
禅院甚已:“生了吗?”
仆从:“生了,但是……”
“没有但是。”禅院甚已不想听那么多细节,不耐烦地打断他,一问三连,“怎么样?能看见咒灵吗?有咒力吗?不会又是天与咒缚吧?”
禅院甚已虽然不在乎自己的孩子,但是他在乎孩子对自己的影响。
他当年没竞争上当代家主的位置,自然而然的希望孩子能子承父业,圆满了这个遗憾。
只可惜大儿子甚一的术式是普通的强化□□,二儿子甚尔干脆就是个0咒力的天与咒缚!
禅院家以成为术师为荣,换句话说,不是咒术师的,连人都不配当。
禅院甚已生怕这次再生出个天与咒缚,那他真是要去老祖宗的牌位烧上一香,让祖宗帮他去去霉气了。
仆从一顿,“能看见,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