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队长不要误会,”长达十秒的沉默, 谢从心指尖点了点椅子扶手,道, “我的意思是,我当然可以说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非裴队长不可’, 或者‘我国科院你国安部合作正好顾全双方’,当然我也不是说这些不是理由……”
他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混乱,便停了一下,总结道:“但最大的理由还是因为,我别无选择,只能选择裴队长。”
身边一共只有三个人,彭禾肯定不行,程殷商细心有余能力不够,而裴泽虽然话少,至少反应速度还算快,怎么说也是个队长,回北京以后接触国安内部的事情会比他方便很多。
“目的,”裴泽说,“你的目的,和他们的目的。”
谢从心慢悠悠道:“裴队长,我们不是在玩猜谜游戏,你至少多说几个字让我理解你的意思。”
“……”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谢从心其实听懂了,却故意逗他的感觉。
“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裴泽换了一种问法。
谢从心说:“如果你一定需要一个理由,你觉得‘为了末世能尽快结束’怎么样?”
这样的理由,刚正得无可挑剔,他没有理由拒绝。
“如果你还有顾虑,我们可以约法三章,”谢从心说,“你保护我的生命安全,陪我追查阻挠我回京的那个人的身份,与我交换你所知的情报,同样,你也可以对我提三个要求。”
这是他们第二次进行这样似乎是合作,又更像是交易的对话。
而这一次的合作,比上一次的更加深入,不再是谢从心对他单方面的利用,至少他们拥有了对等的条件
“以抗体制作为优先。”裴泽凝视着他的脸。
谢从心点了点头:“当然,这本来就是第一目的,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为这一目的服务。”
“情报共享。”
“对等条件,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也会告诉你我知道的。”
“……”
“第三条如果没有想好,就以后再说吧。”谢从心大方道。
不确定的交易条件,对于裴泽来说是非常大的让步。
“期限。”最后裴泽说。
“到病毒抗体成功研发,”谢从心说,“或者你和我任何一方的死亡。”
他说这一句并没有多的意思,裴泽却道:“你不会死。”
语气像承诺又像陈述,谢从心挑了一下眉。
裴泽从床尾站了起来,“睡吧。”
谢从心意外道:“我以为裴队长还有其他问题要问。”
“明天再说。”裴泽到他身边拿了空碗准备去楼下洗,谢从心仰着头与他对视。
屋内尘埃弥散,窗外秋阳温和,两人一坐一站,这个角度,谢从心恰好又看到了裴泽眼皮下的那一道细小伤口。
旧伤顽固不去,昨夜的新伤已经开始愈合,裴泽洗漱的时候大概没有刻意避开,伤口上泛着泡水后浅淡的粉色。
“是怎么伤的?”谢从心突然问。
“?”
谢从心指了一下自己的眼角。
“……”
他已经不太记得了。
受过的伤不说千也有百,眼下这道不太明显的伤不知是什么时候添上的,等他自己注意到的时候已经留了疤,位置不怎么明显,他也不曾在意过,骤然被谢从心问了,不知该怎么答。
“等一下。”谢从心突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裴泽看着他他从医药箱底下摸出一张防水贴膏,边撕边走回来,瞳孔里的身影放大,停在不到半步的距离,将那张贴膏按在了自己脸上。
裴泽短暂愣了一下,而谢从心已经给他贴好,后退了一步。
他站在旧到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的旅馆房间里,逆着光微微一笑。
“ 我更希望我们都能活到末世结束,所以裴队长也不要太拼命了。”
那之后各自洗漱,一夜平安。
天亮的时候,裴泽去了赵蒙房间。
而后谢从心被一阵杀猪般的惨叫惊醒。
坐起来一看,赵蒙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正扒拉在床尾,就差跪下去给他磕头,裴泽面无表情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
赵蒙求饶道:“嗦嗦嗦,我选都高代……”
谢从心:“……”
于是他就真的全都交代了。
他本不是郑|州人,只是病毒爆发时他一家三口恰好在郑|州,儿子赵越不幸感染,夫妻俩本来已经绝望,却听闻郑|州某家医院已经研发出了对病毒感染药物,正在招自愿进行临床试验的对象。
这种话若是谢从心来听,立刻就能判断出是假的,但普通百姓在巨大恐慌中难免不理智,一时间那医院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