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2)

难为情 三秋泓 4437 字 7天前

甄懿和裴杨的新居是在十月份的时候装修翻新好的。很多情侣会在装修的时候吵架,但是他们没有,因为他们的某些生活理念非常一致,比如房子不必太大,大平层优于别墅,小区要可以遛狗,大型超市和购物街要在十分钟之内的步程。还有装修风格,裴杨偏爱美式极简,但是不妨碍甄懿往房间里塞装饰性斗柜、吧台或者圆形茶桌,甚至把门做成黑色双开。

十月份的时候,他们请了一些最要好的朋友还有甄懿的妈妈来吃饭。开放式厨房连着宽敞明亮餐厅,甄懿正在煮汤,另一只手腾出来打电话:“喂,请问餐厅厨师到了吗?”

裴杨预定了私厨服务,高级餐厅厨师自带食材来准备十几人的小型聚餐。裴杨顺手拿过甄懿手里的手机,让他专心搅动锅里的鸭汤,继续和对方沟通。

裴杨打完电话回来,帮忙做沙拉等的时候说:“请人做饭是明智的。两个我加你也玩完不成十二人的午餐。”

甄懿认同点头,言语之间揶揄他:“除非全都用烤箱菜招待他们,烤鸡翅,烤披萨,烤苹果派,或者速食肥牛饭那种。”

甄懿腰间系着围裙,厨房里比客厅热,他换掉长袖只穿了一件蓝色短衬衫,露出手臂雪白的皮肤。裴杨从后面看了一会儿,然后当机立断,走过去抱住甄懿的腰。他个子太大,微微弓着脖颈,低头用鼻梁蹭他肩膀。

甄懿脸有点红,但是没有推开裴杨,任由他抱着,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亲密地说着话。

“妈妈会生气吗?”

甄懿:“不知道。我们一直没有告诉她,我怕她会生气。”他吸吸鼻子,有点可怜巴巴地说,“妈妈要是打我,裴杨你要拦住她。”

“那今天怎么说,直说?还是,给点暗示,旁敲侧击?”

甄懿脑袋里乱糟糟的:“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裴杨摸摸他拿着铲子的手,摸到无名指,上面的戒指暂时摘下来了,他的也是,因为他们都愿意为了甄妈妈做出一定的让步和妥协,都希望她不会受到伤害,或者尽可能少地受到伤害。

汤炖到一半,有人按门铃,裴杨说:“应该是厨师到了。”他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厨师,而是甄妈妈,她今天打扮过,穿了一条黑色的带珍珠装饰的裙子,头发还留着刚刚烫过的蓬软的弧度,笑眯眯:“哟,小裴,好久不见啦。”

裴杨去年过年是在甄懿家里过的,后来因为工作很忙,两个人许久没有回去了。甄懿其实很奇怪,“我妈很敏感的,其实吧,你都已经在我家过了两次年了,她怎么······怎么一点想法都没有呢?”

甄懿从厨房探出头,高兴地喊:“妈!”

“诶哟,你炸厨房呢?我来了我来了。”甄妈妈放下手里的挎包和东西,把菜篮子里那条鲜河鱼捎上,走进了厨房。

甄妈妈把围裙从甄懿腰上解下来,很顺手地给自己围上,又很熟练地接手工作,环顾四周,慨叹这房子确实大得离谱,“怎么都让你做饭了?还真放心。”

“什么啊?”甄懿不高兴地说,“你质疑我的水平”

“那小裴干什么呢?”甄妈妈突然又问了一嘴。

“他在拌沙拉。”甄懿故意显摆裴杨的好,“你看,他这菜切得多齐,沙拉酱撒得多匀。”

甄妈妈笑笑,又听甄懿问:“妈,你来的真早。我和裴杨,连茶都还没烧呢,手忙脚乱的。”

甄妈妈:“你们这些小年轻哪会过日子啊?行了,把手洗洗,去外面烧点水泡点茶,把水果切一切,零食放一放,一会儿你们朋友来了,啥都没有,多丢人。厨房我守着。”

甄懿“哦”一声,“那我给你打下手吧。”

“不用,出去吧,你妈做菜什么速度你不知道,别跟这儿捣乱了,外面看电视去吧。”

甄妈妈态度强硬,甄懿只好离开厨房,让渡出厨房使用权。

裴杨在洗水果,端着盆鲜切过来,往甄懿嘴里喂了片苹果,又想起来人家妈在这儿呢,就隔着几米距离,像拐了人家心肝宝贝的不良男子,有点心虚,停住了准备喂第二片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悻悻然,甄懿用肩膀撞他,撒娇似的,撞得裴杨脸色薄红,“妈妈在呢。”

“知道知道。”甄懿坏心眼儿地盯着裴杨的眼睛。

裴杨心想,晚上再算账,不跟老婆计较,就去洗第二盘水果。

第二次门铃响,来的终于是大厨,甄妈妈老大不高兴,觉得自己在,何必要别人来管厨房,可是一听人家是星级餐厅大厨,没来由就气短,不情不愿地把围裙脱下,离开了厨房。

甄懿哄她:“妈,我们就坐等着吃就行。你来家里,也不能让你做饭呀,多累啊。”

“甄懿说得对,阿姨。”裴杨附和道,顺手把电视节目调到甄妈妈爱看的频道,又是倒水又是递点心,很有献殷勤的嫌疑。

第三次门铃响,确实是他们请的朋友到了,大部分是要好的同事、依然保持联系的好朋友、发小还有他们的亲属,手里提了不少礼物,恭喜他们搬进新居。

在开席吃饭前,他们先带他们参观了新家。参观到卧室的时候,几个已经知道内情的朋友开始哄笑打趣或者用眼神示意,幸好他们特意整理了次卧出来,装出一人一屋的假象。

甄妈妈盯着所谓甄懿房间的床褥看了半天,搞得甄懿提心吊胆,最后还是移开眼睛,不痛不痒地说:“我看还得买个抽湿器,换季了,又那么潮,当心长疹子。”

“嗯嗯,知道了。”甄懿连连附和,想着乖乖听话,买个抽湿器,然后放到主卧去。

简单参观完就开始吃饭,因为气氛很好,尤其是习睿云,太能说会道,长得又很讨人喜欢,把甄妈妈哄得眉开眼笑,连酒都多喝了一点。相比之下,旁边的宁振就比较沉默稳重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听人说话,只是偶尔应和几句,显得很惜字如金。

最受大家喜欢的是那道雪蟹和牛排。甄妈妈推说自己尿酸高,不怎么吃海鲜,只喝了不少笋干老鸭煲。那锅汤是甄懿煮的,除了甄妈妈和裴杨,没有人喝第二碗。

甄懿还在和大家喝酒,他酒量那么差,但是作派很海,似乎千杯不醉,尤其是仗着裴杨在,简直喝得停不下来。

他突然说:“妈妈!”

大家都停下来,以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裴杨坐在旁边,桌底下的手拉住甄懿放在腿上的手,给他一点鼓励和支持。

结果甄懿没有要出柜,只是红着眼睛说:“我快三十岁了!我早就已经是大人了!”

“嗯嗯嗯。”甄妈妈心平气和地看着他,又问:“所以呢?”

甄懿皱皱脸,有点苦相,可怜地说:“孩子大了,不能再打了。不管犯了什么错误,做了什么混事,都不可以再打了。”

甄妈妈无言以对,众目睽睽之下压力巨大,好像自己是个好打孩子的恶毒老妈,嘴角抽抽:“你自己说,我上次打你是什么时候?!我是爱动手的家长吗?”

“十岁,我考试考了七十五分。”甄懿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我那时候不写作业,晚上偷偷玩同学借给我的游戏机。”

“那你说该不该打?”

甄懿醉糊涂了,不知道自己把老底都兜干净了,还不觉得出糗,“该打。”

朋友们都捂着嘴笑起来。

裴杨也在旁边笑,但是怕甄懿生气,笑得很隐晦,只是胸腔因为笑意起伏了几下。

酒足饭饱,甄懿和裴杨站起来敬酒,每个人都敬过,最后敬到甄妈妈这里。两个男人站着,一瞬间默默无言,半晌,甄懿开口:“妈妈。”

“诶。”甄妈妈坐不住了。

“我和裴杨,敬你一杯,”甄懿胆儿小,“行不行?”

甄妈妈怪无语的,“就喝杯酒的事情。”说着,她看着甄懿和裴杨:一个是她的心肝宝贝,一个是品行端良的好孩子;一个,她看着从粉皱皱的婴儿变成现在的俊秀青年,一个,四五年前除夕前夕突然出现在她家的男孩子,现在已经在她家过了两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