砭躏蛊无药可救,筠戟很可能是他失散多年的胞弟,他做不出屠仲弑弟的丧尽天良之举,只能想办法扼制其毒性发作。
山下有人发出鬼哭狼嚎的动静,是百里居风以充沛内力发出的尖啸,悠远嘹亮。
虺雏被他携走,全武林的精锐穷追不舍,这些人中还是以百里居风行程最为迅捷,看来此刻只八面地狱的势力到了,倘若来者派别数众,他也不敢大放厥词。他虽是武林巨擘,罕逢对手,教中门徒以一敌十,却也并无以一敌百之力。双拳难敌四手殴、恶虎还怕群狼围。林雾现身大众广庭,于他没有多少裨益。
百里居风追踪蹄迹寻来,大约是见到了他与林雾留在山下那两匹骏马,而足迹到此为止,方圆数里找不到人,又无其他线索,恼羞成怒之下高吼泄愤。
身具王者之概,本不该如此急躁,想来定是黔驴技穷。
阿暖本可听而不闻,他即便立刻下山阐明那虺雏不过是昶墟耄耋玩弄世人的手段。恒诀与长生只是妖言惑众,它的存在仅仅是昶墟耄耋利用人性对永恒的贪婪杜撰而出的一场弥天大谎,追根究底笑话一场。百里居风也不会信。
不仅是他,但凡对此心怀觊觎的人,哪怕一只跳梁小丑,也不会信。
他们先入为主,只会以为这是他想独吞虺雏却又深惧旁人抢夺而措辞的借口。
何况他也从未打算将真相公之于众,眼下他处境堪忧,神仙路是唯一安全无患的避难栖身之所,除了七幽玲珑,没有任何人能攀上千百丈的高峰。
但他必须要下山一趟,血浓于水,骨肉相连,有些恩怨纠缠总需了解。他本以为神仙路与世隔绝,他不过在尘世中浅尝辄止泅渡一遭,飘然而来,倏忽而去,不
颒泥不濯水。彼时因牵挂至亲下山,寻人不获,他以为最后至亲已夭殇死去,从此浮浮沉沉都与自己无关,岂知苍天伆恻隐,芸芸嬲逵猧。
多事之秋,他这辈子从未遭际这般繁冗覃杂、冷暖交困的境遇,这是庄稼大佬进皇城的头一回,却一溃终生。
砭躏蛊的两项解法是一死一活,要么中蛊者的意中人死,要么中蛊者的意中人生不如死,然无论是死亦或生不如死,均需中蛊者亲手执行,一是将意中人杀了,二是对其百般折磨千种炮制,直至其生命彻底枯竭。
他本想将剑塞入新娘之手,然后将脖子靠上去,稍一用力,便一了百了,可他难舍,露水情缘来之不易,他不想这么早便离开她。
于是,他选择第二种法子,以期与新娘朝夕相处之机。他曾经为了她被万蛇噬髓,生不如死的感觉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