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阖上双眼,苏屹还站在身前,目光也一直落在她身上,这些贺沧笙都知道,但她却蓦地失去了睁开眼回望过去的勇气。
她沉默半晌,终于还是睁眼看向苏屹。少年面上冷淡,倒是让她又看不出什么。
“这风领……本王戴惯了,”贺沧笙道,声音很暗哑,“本王患有隐疾,颈前……喉结处不似寻常男子般明显,故此常做遮掩。同为男子,想来你也可理解一二。”
她嘴里说着“同为男子”,给的解释也说得过去,苏屹却半眯起了眸。
他没有被说服。
却拿不出不被说服的证据。
可若是再探,就得往实处伸手,那样一来,若楚王真是……真是女子,那他岂不是成了真的登徒子。
苏屹在一瞬里想到了如此多,贺沧笙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人虽还在病中,神色却恢复自若,对苏屹淡然道:“去唤芙簪进来。”
少年身型挺俊,居高临下地看了贺沧笙片刻。
虽他还有疑惑,可这夜的贺沧笙终于露出了更加真实深刻的脆弱。此时这人稍微阖了狭眸,眼角的红和泪痕尽数浸烛灯的浅金昏光里,长眉微蹙,侧脸白皙光滑得不像话。这样的面向不止是漂亮,还柔美,若是楚王想勾人,单这强撑病体的样子就够了。
若楚王真是女子……也不违和。
也挺好的。
苏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转身大步往门口,却在绕过屏风后忽地放慢了脚步,无声地叹了口气。
莫名地颇为惋惜。
失了今晚窥探的机会,也不知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或者还有没有下一次。
但他是真的想知道。
芙簪动作迅速,将药给贺沧笙送了进来。苦辣的药味盈了满屋,贺沧笙却俨然一副早已经习惯了的模样,将白瓷碗端过来一饮而尽。
她把碗递给芙簪,净了口,便又打算躺下了。
苏屹全程安静地靠在屏风边看着,看她要合眼,蓦然开了口,沉声道:“请个大夫吧。”
芙簪正给贺沧笙递过去浸透了冷水的巾帕,闻言立刻看向贺沧笙。她知道贺沧笙的身份,自然便知道贺沧笙不可能请大夫。
果然贺沧笙道了声“无妨”,抬手示意芙簪退下,又对苏屹道:“老病。”
屋门被芙簪从外面轻轻阖上,苏屹站在原地没动。他这样隔着段距离,又是居高临下地看人时,明亮的眸里都是深沉。
贺沧笙靠坐着,不欲说话,也不欲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