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沅飞快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出门在外,莫叫我殿下,也莫要自称为臣。再者我今日觉得稀奇,想来瞧个究竟,明日却未必有这样的兴致。所谓今日事今日毕,先生从前教的,你好像记不太清。”
裴言拨开陈知沅的手:“那臣应当如何称呼?”
他那明知故问的样子看着有些欠揍,陈知沅顺势踹了他一脚:“你说呢。”
“殿下不说清楚,臣不敢僭越。”他答。
裴言的声音并没有因为陈知沅的告诫而变小,陈知沅很是无奈,生怕暴露身份,明日街头巷尾便都知道清平公主也偏信方士,出门卜算了。所以明知裴言捉弄自己,她也只好道:“阿卿。你若要称呼我,自然是要叫一声‘阿卿’的,你觉得呢?”
“明白。”裴言答,“我也觉得极好。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从前你对先生的说教极不耐烦,知道不必再念书的时候欢喜得差点掀了房顶,如今却时时将先生的教诲挂在嘴边。我想,到底是阿卿长大了。”
“非也。”陈知沅摆摆手,“我从来不是不耐先生说教,只是我自觉愚钝,怕惹先生生气,只好躲远一些。倒是你,明明功课很好,却总是顶撞先生,让先生对你爱也不是打也不是,却不知你究竟是图什么乐子。”
裴言道:“先生德高望重,我岂敢愚弄先生,又或是故意惹他生气。只是你总是受罚,我总要替你出出气才是。”
陈知沅恍然,原来竟是如此,她从前倒是一直以为裴言这样聪明之人,不服管教,骄傲太过。不曾想,他竟这样够义气,也不枉费自己当年拿着他替自己抄写的功课被先生发现时,死活不肯供出他的一片苦心了。
“现在你我不必念书,可我有时想起先生,心中总是愧疚。”陈知沅道。
裴言问:“阿卿愧疚什么?”
“先生是天下闻名的儒人,才学德行极高,若不是看在外祖的份上,也不会委屈自己来教习我这样不成器的人。我愚笨也就罢了,还不肯用心,整日除了气气先生,竟是什么也不会。如今先生告老还乡,隐居山林,倒也算是一大幸事。”
“既知先生德行深厚,又何必困扰。”裴言开解道,“以先生识人之力,怎会不晓得阿卿看似乖张,实则听话懂事。当然,听话懂事并非常态,但也不至于先生记恨你,毕竟先生很有气量,记恨你反倒打扰他钓鱼抚琴。”
这倒是常态,裴言体贴的话后,多少要损陈知沅一句。原本他们好几个月没见,这种情况在陈知沅看来已经好转不少,谁知从临阳到了清平,裴言这些习惯便又出来了。可恨的是陈知沅嘴上常常说不过他,只好恶狠狠地叫他的名字,装作威胁。
可这次陈知沅还没开口,便被一阵骚动打断,她和裴言向前看去,门口长长的队伍正在散开。陈知沅不明所以,拉着一位大娘问其中缘故,大娘告诉她,今日那位少年卜算够了,让门口的人明日再来。
好大的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