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逐影亲眼所见,裴言身中数箭,裹着风雪,落入万丈悬崖。
悬崖百丈高,神仙也难活。
而裴言不是神仙。
她回想起当日管事来见,说院子里的梅花开始凋零枯萎,管事每日派人精心照料,陈知沅也时时亲手松土施肥除草,却还是挡不住颓败之势,显示出力不从心。而时间稍稍算算,就知道一切的枯败,都是从裴言死讯传回来的前一日开始的。
到现在,梅林枯死了。
陈知沅缩在地上,脚边是挖出来的百花酿,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希望能在这寒风之中得到片刻的暖意。他们约好了裴言得胜归来要一起喝酒,尝尝裴言这个只能说是二流的酿酒师傅酿成的酒,他年游山玩水的时候,带着自家的酒,就如时时在家,刻刻不离。
可这些酒再也不会打开了,它们被挖出来,会被放进阴暗的角落藏起来,只是不会再被拿出来,用来斟满琉璃盏。裴言永远无法知道,他亲手酿的百花酿是什么味道,而陈知沅,也不会再喝酒了。
她想起裴言这些年同她说过的那些话,从遮遮掩掩到明目张胆,全都是从未变过的,深切的爱。
年深日久,愈演愈烈。
“殿下,这世间皮囊好看的人不止一个苏令安,殿下不妨试着欢喜别人。”
“殿下,要你说一句思念臣,就这样难吗?”
“殿下,臣爱慕殿下,到此已经很多年了。”
“殿下,嫁给臣。”
“阿卿今夜,比什么时候都美,这满城之中,甚至天下间,再也找不出比阿卿更美的姑娘。”
“阿卿,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阿卿,等我回来。”
可他再没回来。
挚爱北境山河的少年,永远埋葬在了北境的风雪之中。
尸骨无存。
还不知能否魂归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