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某一个瞬间,贺星野觉得他不是去救援,而是去殉葬。也就是一个瞬间的意外,秦弋已经索降下滑,消失在他眼中。

贺星野忽然想起来有一次,他参与了秦弋所说的高空跳伞活动,站在门边的时候,秦弋冲他笑了一下就决绝坠下,好像没有打算回来。

这一次不一样,贺星野知道,他只是不会一个人回来。

作者有话说:

生已同过衾,不妨死亦同穴罢了。

秦弋这种死后就是个鬼大王,罩着他的小鬼,这么一想,也还不错。

第57章

“贺少爷,别担心。”林逸在旁边小声说,“大斧和二爷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没有问题的。”

贺星野看向驾驶座上始终一言不发的大斧:“再绕一次。”

“贺少爷,您……”

“不用担心。”贺星野笑了一下,“你们二爷玩儿过的,我也不是没有玩儿过。”

又密又大的雨滴砸得人一阵发懵,贺星野用力抹了一把脸才看见秦弋逆着人流大声喊着林蔚安的名字,他拽了一个人问:“张林嫂住在哪儿?”

人人慌不择路,哪里有人注意到他的问题。饱经风霜努力哑着嗓子维持着秩序的老村长挤过来:“你找谁?”

“张林嫂住哪儿?”

“张林嫂?”老村长扯着嗓子,“早就埋了,这天杀的雨,坟都冲崩了!”

秦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声音急切严厉:“告诉我,她住哪里!”

老村长虽不知道这忽然冒出来的年轻人到底是要做什么,但也没再含糊,手指遥遥一指:“诺,那边就是了!”

几乎隔了一整条洪流的另一个山腰上,黄泥搭成的土坯房只有一个黑影,倏然一瞬闪电划过,还能照到檐下早已枯黄的一串辣椒。

贺星野疾走几步要跟他会合,又听见洪势再次浩荡席卷,一个小小的身影尖叫着被卷进去,旁边的少年喊了一声就要纵入洪中,贺星野一把扳住他的肩膀,然后跃进去,抓住那只小小的手。

这方世界的崩裂已经与秦弋无关了,他耳中一片清明安静。直升机带着拽住绳子的他横渡了沸腾翻涌的山洪,在他安然降下的那一刻,屋后数十棵树和林丛像是被拔了根,一瞬间开始张牙舞爪地扭动起来。松动的土地和那间已经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土坯房,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林蔚安!”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深深的月光,没有明亮的星星,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阴沉连同山体一起崩塌掩埋。

黄泥泡得太久,在大雨之中被融合到一起,让人分不清楚门和墙,秦弋在一堆烂泥里疯了一样的刨,他不想看见那个人,他也想看见那个人。

房梁碎木刺人,他的手,背,腿都被刮伤了,伤口碰上微咸的黄泥,疼得麻木。

另一面的救援已经抵达了,警笛声一连串响起,救援直升机上滑下训练有素的救援人员。而在另一头,草木寂静,对讲机混在泥里,林逸的声音断断续续:“二爷!二爷!您找到他了吗?”

“要不然我也下去看一眼吧。”林逸忧心地对大斧说道。

大斧沉默了几秒钟:“再等等吧。”

手电筒的光强得刺目,带过纱帘的时候他猛然僵住,腿从厚厚的泥水里一步一步拔出来,努力地爬到那边。农村的木床大多很高,一整套的做得简直像个小屋子,床架斜倒了一半,另剩了墙角的大三角,安安稳稳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平躺着,双手交叠在腹部,仿佛未闻这外面早变了一个模样,也不知道有人怎样的悲伤痛苦。

苦难都离他而去,旁观的人寸寸肝肠寸寸断。

秦弋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他:“蔚安。”

他声音很小,被水声雨声远处嘈杂直升机嗡鸣一齐淹没,没入脚下泥里。

秦弋把他打横抱起,顺着泥泞的来路走出去。怀里的分量很轻,温度很低,他几乎感觉不到了。

“蔚安……”

作者有话说:

快饭点了,大家赶紧准备准备,好好吃一顿。

第58章

这一夜兵荒马乱,县市医院都门庭若市,挤满了人。

本是来这边帮他找人的贺星野都光荣负伤,吊着胳膊就等一面锦旗了,裤腿被一个小孩儿死死拽着,他哥哥在旁边手足无措。

秦弋冲过了澡,换了衣服,一身泥洗去,处理了伤口,又变得英俊潇洒,来往姑娘都得看上一眼。

贺星野腿拖着一个挂件,身后跟着一个畏缩的少年,也跟着他坐下。

秦弋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烟,贺星野摸出手机:“医院禁止吸烟。”

鹿衔的消息电话一箩筐,最后几个表情满是怒火,大有贺星野再不回复就要翻天的架势。贺星野翻了翻消息,唇边噙着一抹笑意,接通了鹿衔拨过来的视频电话。

“贺星野!”

鹿衔的声音大有掀掉天花板的架势,贺星野连忙把声音往下按了按:“喂。”

那边的床铺乱糟糟的,鹿衔的头发也乱糟糟的,眼睛还有一点红:“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