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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会在下一次见面杀死滋生疯狂念头的挚友,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明显另有隐情的你——一百一十二条人命,这并不是五条悟一人意愿所能抹杀的生死。

但是,他可是最强啊。

是最强,所以总要能拥有任性的权利,他总要能获得片刻不去考虑后果的时间吧。

可事实情况总是和人的幻想不同。

成熟大人感觉到那个死在苦夏的懵懂自己再次复活于这具身躯,少年人的冲动在见到你的那刻就爆炸成烟花,他将那不受控制踢出去的一脚归功于少年意气,沸腾烈火灼烧神经,只因为看出你逃跑的意图。

哦,不是意图。

你已经在逃跑了。

还带着一个眼熟的禅院家小鬼和一对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双胞胎——他当初放走你可不是让你去和杰谈恋爱的!这算什么,直接三年抱俩吗?!!

这点六眼一扫而过就能否认的判断神兵突袭占据了五条悟的思维,紧接着大火燎原,那些自诩早就放下的不满与埋怨连带着炸开,与愤怒一同滚至男人品味奶油的舌尖,过于芬芳的橘子味金鱼蛋糕散发酸涩味,让最强本就阴气森森的脸更加恐怖,已经到了路人会惊恐着逃窜的地步。

强烈的被抛弃感席卷了最强的理智,眼前路人自动摩西分海,明明想象中充满文艺色彩的重逢就像误入了搞笑喜剧的片场,昔日老同学一个以一带三狂奔,一个手举蛋糕呐喊,上演了街头奇景。

至于跟在五条悟身后的无辜甜品店服务员早就没了力气瘫倒在路边,作为普通人的他实在无法理解这奇妙景象是怎么回事,以及为什么一个抱着三个孩子的女人和手捧蛋糕的男人能跑得那么快,这两个家伙是职业运动员吗?!

“站住!你跑什么!!”

“抛下我和硝子敢做不敢当吗!你给我站住!”

“负心汉!”

“还金鱼蛋糕…既然全部全部都记得,那倒是好好地——交到我手上啊——!”

这是咒术界最强。

“完全不可能不跑吧!”

这是本顾忌着不能和五条悟表现得太亲密,生怕高层拿这件事针对他的你。

“五条君、五条悟你是笨蛋吗,我可是诅咒师,是上了通缉令的叛逃者!”

叛逃的诅咒师憋了一路,终于在跑进某个死胡同时张嘴反驳最强,随手布下帐将三个已经产生晕车反应的孩子放进去,再在这个帐外又放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做完一切后喘着气忍无可忍道。

喊了一路的家伙这时候倒是不说话了,一米九几的大个子站在巷子里显得环境逼仄不少,日日夜夜思念的故人就站在你面前,你看着他垂下那澄澈通透的蓝眼睛,手里还可笑地端着那盘金鱼蛋糕。

一路狂奔,蛋糕倒是完好无损,连勾勒金鱼的奶油花边都安然无恙。

最强好好的护着它。

意识到这点的你喉头哽塞,忽然不敢继续看着这份蛋糕,只能别过脸。

也许是五条悟本人过于亲密仿佛完全没有间隔四年的时间差,也许是那些活泼话语,总之你开口也难以遏制地有了活力,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白发男人要在公众场合做这种事。

气血喷泉似的上涌使你脑袋气到发烫,几乎是口不择言地喊着。

“你完全不在意吗,要是被发现和诅咒师有联系会怎么样,你不是正在走教师程序吗?”你尖锐的尾音回荡于巷口,声线颤抖着,眼睛紧盯着五条悟的鞋尖。

“不是刚继承家主不久吗,为什么要一脚踹碎落地窗啊,这不是超级显眼吗,就算是抓捕也可以等等,大庭广众之下喊出这种话、不就会和我扯上关系吗?!”

你像个气恼于优等生儿子和淤泥垃圾掺和在一块的老母亲,就算这个淤泥垃圾指的是你自己。

可能是四年分离真的让你有了变化,学生时代都没和五条悟吵过架的你这时候居然嗓子硬了起来,紧握拳头指尖用力到毫无血色。

“既然都猜到了是我。”你深呼吸,“那就,不要过来啊。”

“和诅咒师有关系,怎么都不是好事吧?”

视线倏然一暗。

4.

四年有多久?

一千四百六十天,三万五千零四十个小时。

一直以来强行忍耐的、最骄纵任性却也在你叛逃之后最理智克制的少年,跨越时间复活于这具已经是大人的躯壳,舌尖沸腾的是委屈与埋怨,发紧的喉咙肌肉艰难挤出细碎的声响。

五条悟抓住了你,那么高大的个子佝偻着塌陷,你于那场苦夏灾祸中最为放心的人将额头砸在你单薄的肩膀,险些将你锤进地里,柔软的发丝戳着你的锁骨,你看见已经成年的故人宽厚流畅的肩胛骨线条。

咒术界最强将自己扔进污泥中。

你睁大眼睛,原本想说的话抵着舌尖无法吐露。

“我讨厌你。”

他声音沙哑,不似你记忆中的清朗。

被你以【放心】的名义舍弃的人单手抱住你,另一只手安稳托着那盘蛋糕。灼热气息融化于阴暗小巷,斜射的光线似某种可以梳理剪断的金色丝线。

无法被穿透的高墙截断半缕光面,于空气中形成割裂现在与过去的朦胧光痕。

你们站在暗的一边,昏暗吞噬相拥的身形。

“凭什么对我这么放心,凭什么就这样把我们扔掉了。”

最强的五条悟,在你面前像淋了雨湿漉漉的小狗。

他从未对你的叛逃释然。

就算你们分离的时间,已经超过相处的岁月。

“全部全部你都不要了,送你的戒指没有了,你给我的红线没有了。”

他像个阐述自己委屈的孩子,在这一刻完全抛弃立场身份,专门控诉你罄竹难书的罪行:“没有四人合照,没有海边烟花,没有一起去逛下一次夏日祭,没有给我捞金鱼……”

“你什么都没做到。”

五条悟抓住你战栗的肩膀,温吞地叙说事实,那使你当场逃跑的疯狂在真正到你面前时化为乌有,以看似搞笑的追逐作为拉开间隔四年的重逢序幕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你也,没向我求救。”

你被莫名力量击中了,僵硬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只感觉埋于颈窝处的鼻息入侵你的血管,顺着血液往心脏泵压,空洞的循环。

这句话对你而言,无异于审判。

“…对不起。”迟到了四年的话缓缓道出,你抬起双手搂住五条悟的脖颈,小声道歉,“对不起。”

——留下你和硝子,非常非常的抱歉。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做到。

我没能阻止夏油,没能救起灰原,没能拦下伏黑甚尔。

……对不起,我一直在做可笑的无用功。

5.

——你不后悔吗?

自诩成熟大人的五条悟突然意识到,他这不是一直都在后悔着嘛。

“禁止说对不起。”任性的最强闷声,松开禁锢,嘴上却说着和动作截然不同的话。

“和我走吧。”

漂亮的蓝眼睛望着你,一如当年摊手,等着你将作为交换的糖果放进掌心。

“硝子学了四年年糕红豆汤了,让她放过可怜的厨房吧。”

猫猫拉出了另一个筹码,眨了眨眼:“我很喜欢小孩子的哦,全部带过去也没事。”

“你在做什么?!”

稚嫩童声突然冒出,从晕车反应里解脱的菜菜子跑出帐,抱住你的小腿就往外拽,生生把你拉出五条悟的控制范围。

“仗着长的好看就想骚扰我妈妈吗,做梦!”亚麻发小女孩察觉到被偷家的危险,坚定地站在你身前张开双臂,“离我妈妈远一点!”

“臭流氓!”

放心吧夏油大人,菜菜子会守护这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