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壹(1 / 2)

沅漪不明白怎么就成了这样。

她明明是跟着班长陆明秋来到医院的。

最近部队医院引进了些日本的医疗机械和设备装置。

随着沅漪提干,想要学习的内容越来越多。从基础的应急处理、到认识一些基础设备她都想了解。

正巧陆明秋今日要去部队医院办事,就顺势把沅漪带上了。

一路上,都是沅漪没见过的场景。她边听班长解说边记着笔记。

结果走着走着,熟悉的人影就在余光内一闪而过。

脚步顿了顿。

向陆明秋示意自己巧遇同期战友让她先去处理事情后,抬脚就朝着路过的某个拐角走去。

果不其然,鬼鬼祟祟的背影正站在一位姑娘身后。

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你在这儿干嘛呢?”

那人显然是被吓一跳。在转身看清来者是她后更是惊慌失措。

“你怎么在这里!”

这下满脸问号的成了沅漪。

“我?我是跟着班长来参观医疗设备的。倒是高同志你,不好好的呆在师部,怎么一脸做贼样的站在……”

她抬头望了望门牌,犹豫了下、读到——

“站在,病房前?”

“………”

高梁的确是心虚。

可原因不为别的,为的正是此刻站在他们眼前的她。

在早先的捕俘对抗赛中,顾一野为救战友林北海坠落山崖,导致粉碎性骨折。这才动完手术就高烧不退,高粱一大老爷们儿哪伺候过别人,思来想去还是去寻了同在师部的江南征一道想法子。

二人凑钱买了一大框雪糕利用物理降温的方式给他退烧。期间江南征还差点同时被秦汉勇和赵红缨误会成在与顾一野谈恋爱。着实是委屈。

这已经够让高粱挨眼刀的了,更别提他又逮住了一位在护士面前自称是顾一野女朋友的姑娘。

虽然后来他发现其实这位“女朋友”正是在郑阳火车站和顾一野告白未遂的胡杨,但这才是问题关键啊!

才答应了顾一野要替他保密的他要怎么送走沅漪的同时解决这个修罗场啊!

师部还有个南征在死亡凝视他呢!

向来自称天不怕地不怕的爷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助…

而更可怕的是,被这阵动静影响回头的胡杨在看到沅漪时露出惊喜的笑意。

“原来……你真的成功了。”

沅漪:?

高粱:?

没有人知道胡杨在说什么,包括当事人。

沅漪与高粱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出深深的疑惑。

虽然不懂她到底所谓何事,可高梁知道顾一野住院这事儿怕是兜不住了。

叹口气,在心中默念:老顾,我尽力了。

随即大手一挥,像是带队老师一样将二人请进了病房。

“来来来别客气,就跟自己家一样。”

他先是安排沅漪在病床上坐下,又将陪椅拿来给站在枕边的胡杨坐。

看了看正拘谨坐在座位上的胡杨,看了看插腰站在二人眼前的高粱,她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该来的问题还是来了。

高粱挠了挠脑袋,

“那个沅漪同志,你别着急哈……”

“沅漪?”

对面的胡杨忽然抬起头,像是被雷触击那般不确定的问

“是……沅水有涟漪的那个沅漪吗?”

沅漪奇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是她遇见的,头一个能在她没有自我介绍下就能说出名字准确写法的人。

毕竟她的字确实比较少用。

只是那姑娘脸色苍白,放在身后的手瑟缩了下、眼神闪烁:

“没什么,我瞎猜的。”

反常的举动让沅漪一头雾水,但她也知道这是问不出什么了。

于是,等顾一野回到病房时,印入眼帘的就是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他巡视一圈,将最后视线落在床前的高粱上。审视意味之明显。

被审视的人自然炸毛:“看我干嘛?我都照你的指示封口了!这纯粹是凑巧啊!”

沅漪抓住关键点,

“封口?封什么口?”

顾一野:“……”

高粱(抿了抿嘴):“……”

二人异常同步的噤声让沅漪连连看了他们好几眼。

这一看,她才注意到顾一野身上穿的是病号服。

她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这才反应过来还霸占着人窝的沅漪即刻起身。

“那你这瞎跑什么呢?赶紧休息啊。”

话里满满当当的威胁。

“……”

顾一野自知拗不过她,万般无奈的挪动步伐坐回床上。

“这样讲话总行吧?”

沅漪这才罢休。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二人这才把经过如实招来。包括顾一野试图鼓舞众人向她隐瞒这件事,也被高粱卖得彻底。

面对床上人时不时向他发出的闭嘴警告,高粱表示他才不管呢。

而且,比起顾一野,眼前这位边听他们讲边似笑非笑的戴姑娘更令人发指吧!

到底谁才需要给谁暗示啊!

面对越来越沉下脸色的沅漪,高粱在旁疯狂给顾一野摇头。

小嘴叭叭他比不过他,可论察觉女生的情绪变化。他高粱若是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本想说自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二次手术过后就没什么大碍的当事人也终于在这时正确接受了来自队友的信号暗示。

他缓缓消了音。

沅漪挑挑眉:“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高粱:“……”眼神示意顾一野别轻举妄动。

虽然这本身就是老顾自己惹出来的祸,但炸弹哪还分什么敌军友军,

一炸大家都得完。

好在,在两位男孩持续看眼色时、在场的第四位从始至终不曾说话的人士开了口:

“高同志,还有……”

她看向沅漪。

“戴同志,二位能否让我和他单独聊聊?很快就好。”

那姑娘说的诚恳,让沅漪哪儿有不应的道理。

强压下冉冉升起的怒火,她深深看了眼那位似乎有话想说的少年,最后还是和高粱退出了房间。

“咣——”

还顺带把门带上了。

“你这是关门啊还是砸门啊?”

出了房间,高粱又是一条好汉。

他靠在墙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得来的是对方没好气的白眼。

“你是同谋,少在这儿幸灾乐祸。”

高粱举起手投降,却只见她直径拐弯走了出去。

“哎、哎,你去哪儿啊?你不等啦?”

留给他的、只有一道响彻走廊的回音。

“参观!”

搞什么,她还有正事好不好!

……

沅漪本以为她和胡杨不会再有交集。胡杨亦是如此。

只是胡杨自己也没想到,与戴沅漪的第二次相遇来的那么快。

她走在出院的路上,路过一间房内。

刚好见里面的沅漪边观察着医用电子仪器,边在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

也许是见有阴影挡在门前,她从书本里抬头、与胡杨对视了眼,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重新回到钻研的怀抱。

再没有半点儿开口询问的迹象。

这倒是让胡杨眼里闪过一丝惊奇

“你就不想知道我和顾一野说了什么?”

对方没有接话。只是写字的手顿了顿,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

待报告中的最后一笔完成后,戴沅漪这才转身看向那位一直在观察她的姑娘。

四目相对。胡杨笑了笑,

“我见过你。可你好像已经和我记忆中的你不一样了。”

沅漪也笑了

“虽然我并不记得我见过你。但就当你是在夸我啦。”

“自然是在夸你。”

她看着她,笑眼却慢慢归于平静。

“只是,他的优秀也许会将你灼伤的。”

没有愤怒、没有恶意,她只是非常真挚地看着她。

就像是朋友间非常普通的忠告而已。

可惜,她们目前的身份还算不上朋友。

唇边笑意减了几分。沅漪合上书本,只是对着她微微颔首、便准备出门。

不过,

同样都是女人,她又怎么会不理解对方话里有话呢?

沅漪还是在与之擦肩而过时停了停脚步。

“如果说注定是因为他的优秀会被灼伤的话。”

她侧过脸看向她:

“那为什么不尝试着让自己也成为和他一样优秀的人呢?”

“……”

是啊,为什么呢。

同样长在大院,胡杨却不似其他军人家庭出身的孩子成天想着训练参军。

对她而言,什么都没有与她的竹马呆在一起重要。

尽管她知道,她的竹马也是一位将当兵视为生命之重的少年。

这天她正坐在门外台阶上托腮叹气。

耳边充斥着孩子们的统一口号声,可她浑然听不进去。只是在脑海内不断思考着怎样才可以让竹马注意到自己更多。

但很快,这种沉思在她不经意撇向院儿外的大树时被渐渐打破。

那棵参天大树的树干上,一位看着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正坐在那里、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出神。

“……”

胡杨眨了眨眼,

本该是对陌生人闯入的戒备心却在看清对方时不时学着底下少年们的擒拿散打姿势、嘴里还念念有词时顿时忘得一干二净。

她有些想笑。可又觉得很是有趣。

长这么大,还没见谁敢爬部队大院儿的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