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海心呼哧喘气,心情太过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先骂哪句。
周期然却以为她没听见,人又往镜头跟前凑了点,声音几乎贴着话筒,低低地传了过来。
“什么事?你说。”
我说。
邱海心内心狂吼,难道你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怎么会有人旷课旷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我明明拨的是语音你为什么要回过来视频?!
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在耍我!
“我不说。”邱海心憋着气。
“嗯?”周期然轻轻的一声疑问。
邱海心退出通话界面,也不管自己的脸落到周期然眼里是什么形象了。
她迅速打开地图查了一下,滨河公园离这里很近,开车过去也就十来分钟。
“站那儿别动。”邱海心道,“我过去再说。”
“好。”周期然应得很顺遂,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邱海心怀疑她压根也就没打算动,这会儿还不到八点,周大小姐且玩着呢。
邱海心用力戳着屏幕,挂断了通话。
导航接通,车子发动起来,驶了出去。
滨河公园面积并不小,沿着河流从东到西长长一条。
车辆进口有好几处,邱海心看了眼地图,拿手机过来,准备问一下周期然的具体位置。
点开页面就发现,微信里有新消息,来自周期然。
是她发送的实时位置共享,时间是十四分钟前。
邱海心愣了愣,加入了共享。
地图显示出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清晰可见。
戴着周期然头像的位置点,一动不动,仿佛是在静静地等她。
邱海心抬起眼睫,轻轻地假咳了一声。
四周并没有其他人,车里静悄悄的,邱海心的假咳显得很没有意义。
但她就是没忍住。
从发送时间来看,刚挂断视频,周期然就发送过来了位置。
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周期然自从发送位置以后,就的确如她要求的那样,站那儿没动。
这个人,总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时候,突然变得很听话。
让人……让人的火气,不知不觉就消散了许多。
邱海心又咳了两声,好像在为待会儿见到周期然,做准备一样。
之后的路程中,周期然还是没动。
邱海心就近找到停车点停了车,下车步行了两三分钟,手机里两人的位置终于碰在了一起。
邱海心抬头,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弧形场地。
像是大大小小的碗打通了排在一起,陷入地下。
两边有巨大的照明灯,照的整个场地光明灿烂,如同白昼。
碗池里有不少人,穿的都很街头潮流,和周期然一个风格。
他们或左或右地在池边上站着,或上或下地踩着滑板在巨大的池子里来回穿梭。
陡峭的坡度让滑板的速度快得像坠落一样,到了池底又翻转上去,抓着人的心脏,让紧张和刺激一刻都不能停歇。
邱海心的呼吸都快停住。
滨河公园她来过几次,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不知道这样的地方在夜晚里,会有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要命地冲下去,冲上来,好像做的是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
邱海心捏紧了手机,她往前几步,在碗池边上找寻周期然的身影。
没找着。
心跳开始一点点攀升,她极其不情愿地将目光投向了池内,却很快锁定了一个身影。
最快的那个。
可以贴着壁自由来回,仿佛摆脱了地心引力。
她并不像手机位置显示的那样,安安静静地待在一个地方,她上上下下,在池边上飞起来,一转身,又荡了回去。
有人在给她鼓掌,有人为了她一个动作吹起口哨。
她飞上边沿,甚至有空和别人来个击掌。
邱海心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邱海心停住了脚步。
方才接通位置共享的那点欣慰,早已荡然无存。但却又觉得,如今这个状况,才是合情合理,合周期然的人设的。
她会听话,但只听无关紧要的一点儿。
她答应你的事会办到,但要以不影响自己玩儿为前提。
比如现在,人在飞,手机大概在旁边的包里,的确是一动不动。
邱海心闭上了眼,长舒出一口气。
夜风从她耳边滑过,凉飕飕的,跟她的心一样。
再睁眼的时候,邱海心大跨步地往前走,不顾旁人的目光,径直到了离周期然最近的地方,对着池里的人喊:“周!期!然!!!”
很大声。
很有情绪。
带着劈天灭地,不容抵抗的威压气势。
就像……真妈妈喊真女儿那样。
她吼道:“你给我上来!!!!”
四下里震惊,年轻的男孩女孩们全朝她看了过来。
下一秒,他们又全看向了碗池里的周期然。
带着点如临大敌的惊恐。
滑轮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出如同龟裂的刺耳响声,轰隆隆地从对面坡直冲而下,飞速向上,带着风和噪音,朝邱海心冲了过来。
邱海心用力捏着拳头,却还是在声浪越逼越近之时,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
滑板冲上了边沿,前轮轻轻松松地卡了一下,稳稳停住。
带着剧烈的风而来的周期然,静止的毫不费力,几乎是从滑板上信步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