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
越野车停在巷口,顾衍熄灭轰轰作响的发动机,面无表情地从储物箱的夹层里取出手套戴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巷子深处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安冽单手撑着墙,呼吸间带出股酒精发酵后的酸腥味。他像只被剪断提线的木偶,每走出去一步都仿佛快要散架般跌跌撞撞。
阳光照进巷子,安冽有些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惺忪模糊的视线里,扭曲变形的高大身影越靠越近,直至将打在他脸上的光线完全遮挡住。
“唔……”
视线被迫抬高。
隔着层布料,安冽感觉到后背的皮肤从凹凸不平的墙面上重重地碾了过去,力道大到仿佛要用他的血肉把墙面打磨光滑。
被酒精麻痹的痛觉神经又隔了几秒才慢半拍地发挥作用。
“呃啊……”安冽痛吟出声。
将近九十公斤重的男人在顾衍手里像具空有其表的皮囊,被他掐住脖颈随意地高高举起。
安冽绷紧脚尖,却依旧离地面还有近半臂长的距离。
“哧……嗬……”
喉咙如同破了洞的风箱,不断发出漏气般的声音。安冽悬在半空中的腿抽搐似的来回晃动,男人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顾衍双眼又深又沉,嘴角却扬起代表愉悦的弧度。他俯身将耳朵靠向安冽嘴边,近乎享受地聆听着生命在流逝时的细微声响。
下一秒,顾衍眸色一凛。
“砰!”
安冽顺着墙壁砸回地上,不等麻痹的气管恢复知觉,站在身前的陌生男人一把扯开他领口。
“门萨……?!”
在看清纹身的图样后,顾衍晦暗的神色稍稍缓和。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
“你……是谁?”安冽哑声问。
顾衍俯视着破布般瘫软在地的男人,像在打量粘板上的死鱼。
“叮铃铃——!”
铃声突然响起。顾衍以为是秦晴来通风报信,顺手接起后就听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阿衍,你在哪?”
“……妈的。”
顾衍眼中闪过丝慌乱,赶忙随口回道:“我在超市买菜。”
“哦……”楚眠声音有些低哑。
“我想吃葡萄味的软糖。”
“不行。”顾衍一口回绝。
“那就荔枝味的。”
“……跟味道有个屁关系!”
“哦,硬糖呢?”
“跟软硬也没关系!”
顾衍被他搅的没了脾气,转身快步朝巷外走去。
跌坐在墙角的安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片刻后发出声呢喃。
“是楚眠……”
他眼睛亮得吓人,“楚眠。”
安冽艰难地站起身,抬手捂住肿胀刺痛的喉咙。作为把恐惧当作工具的支配者,顾衍短短一瞬的失态被他捕捉到并记进心里。
“门……萨?”
他哑声呢喃,冰冷的指腹用力抚过锁骨上的纹身。
这是他在偷偷看到楚眠脊骨上的刺青后,找纹身师仿照自己画在纸上的图案复刻出来的。
“刺青,门萨?”
“楚眠……”
每念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