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程家夫人连话都不曾说上半句,何来惺惺相惜。”
袁慎震惊:“竟猜错了。”
“那边轮到我猜了。你所识之人,也是程家人……程家四娘子,程少商。”
袁慎一项自诩聪明,总觉得自己的心事无人看得透,哪成想沈静昀这一次竟将自己看了个明白,居然一下子就猜中了。
“你如何知晓的?”
“嗯……蒙的。”
说出来沈静昀自己都不信,就更别说精明地跟个狐狸一般都袁慎,哪有人能蒙的这么准。
不过不管怎么说,沈静昀还是猜对了,这个愿望是给定了。
“好,华安体察入微,善见甘拜下风。就许你一个愿望。”
其实此时此刻,沈静昀倒是希望自己没能猜中。
“只是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我表现得没那般明显吧。”
沈静昀吸了一口气,似是玩笑一般挑挑眉:“程府宴席上,我瞧见你与那程家四娘子在程府后院交谈。你一向不喜这些贵女,自然了,能让你与之交谈的,必然是不寻常之人。”
“嗯,她确实不一般。不通学识,不讲礼仪,为人粗鄙顽劣,但是我总觉得,我与她是一类人。”
“所以惺惺相惜?”
袁慎看着她,点了点头。
沈静昀的心里如同刀割一般,以她对袁慎的了解,袁慎绝对是对程少商有了不一样的情愫。从上元节灯会到程府设宴,若真的是一见钟情,两次的接触就已足够了。
这一晚,袁慎当真是借着酒劲,把自己心里话都和沈静昀说了个一干二净。难过之时,袁慎还会大口大口灌自己酒。
袁慎虽然平日酒量不错,但是军中酒烈,喝了几坛便醉了,趴在桌子上睡死过去。
沈静昀看着面前红着脸,已无往日风度翩翩模样的袁慎,思绪万千。
她走到袁慎身边,伸出手,趁他酒醉之时,轻抚他的脸庞。
许是醉酒的原因,袁慎的脸颊甚是红热。沈静昀冰凉的双手触碰上,倒是让袁慎感觉很舒服,竟然不自觉地蹭了蹭。嘴里也念叨着什么。
“无趣,这世人都无趣……”
沈静昀知他心酸难受,但却帮不了他,只得在心里暗暗心疼。
袁府,沈静昀让人套了马车,把袁慎送了回来。
其实沈静昀原本是想让他留宿军营的。只是军营夜半之时会有演训,嘈杂中怕扰了袁慎睡觉,就连夜把他送回袁府了。
出来接他都是纪大人,沈静昀认得,也算是袁慎信任之人了。是他来接的话,沈静昀倒也是放心把袁慎交给他。
看见袁慎酒醉归来,纪大人跑着过来。
“工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
“今日善见心情不佳,我便同他在军营里喝了酒,善见不胜酒力,醉了。还劳烦纪大人照看他一二。”
瞧着自己公子醉成这般模样,想来应该是没少喝。可是同样喝酒,这沈静昀看着倒是清醒得很,丝毫看不出喝过酒的样子。
难不成是自家公子没喝过一个区区女娘?
纪大人当真佩服这沈静昀。
“善见在我军中喝了一碗醒酒汤,但是腹内空空,怕是吐东西都没的吐,纪大人等他醒来之后,为他熬煮一碗汤羹,劝他吃下,不然怕是会难受。”
纪大人点了点头:“我定然会照顾好公子的。现下天色已晚,府内主君都已睡下,我便不留郡主了,改日再邀郡主到袁府一叙。”
“不必顾我,好生照顾善见吧。”
纪大人对沈静昀点点头,然后搀扶着袁慎就回府了。
直到袁府大门紧闭后,沈静昀才转身离开。
“女公子,我们是回军营还是回府里啊?”栖荷打开水壶,递到沈静昀面前,“女公子也喝点解酒汤吧。”
沈静昀略微撇了一眼水壶,摇了摇头:“这些酒还不足以灌醉我。无妨。”
随后,她拍了拍马车,让马车夫回军营去。
“女公子,其实你今晚大可把袁公子留在军营里的,为什么要这么晚了还把他送回来啊。”
“善见重礼节,况且军中也不是什么最安全之地,他若留宿,难免会有人议论。”
栖荷努努嘴,愤愤不平道:“女公子向来都是为袁公子考虑,也不想想自己。之前战场上的上还未曾痊愈呢,你这手今天比试的时候还被凌将军误伤。这天寒地冻的,你还要把他送回来。当真是不心疼你自己的身子。”
沈静昀不以为然:“那就那么娇贵了。”
说罢,她便掀开帘子,看向马车外那如墨一般的夜空,叹了口气:
“栖荷,你说这世间,究竟是遗憾多于圆满,还是圆满多于遗憾?”
“我也不知道啊女公子,不过我知道,女公子将来一定会圆满。”
是吗?她一定会圆满吗?
说出来,她自己都怀疑。
归营途中,天上纷纷扰扰开始飘下几朵雪花。
这让沈静昀好似回到了多年前白鹿山的那个晚上。
雪夜红梅,才子佳人。
“栖荷,我是不是许久都未抚琴了?”
想当年,白鹿山那一次新春,院内弟子围坐一堂,嬉笑打闹,好不快活。
彼时善见还是一个欢脱儿郎,最喜热闹,总是要缠着学徒们一道吟诗作赋。而她便抚琴奏曲,为他们伴乐。
那些日子,当真欢乐。
“女公子整日溺在营里,哪还有时间抚琴啊。不过栖荷一直都给你收着呢。我还记得女公子最喜欢弹那首《凤求凰》,早年在白鹿山的时候,女公子就经常弹。”
是啊,父子曾说过,《凤求凰》是可以弹给心爱之人听的曲子。白鹿山上有善见,那便是她心爱之人,她爱弹,是为了弹给他听。
“回去帮我找出来吧,许久不弹,还有些想。”
栖荷点点头。
看来今晚的雪,是要下一整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