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然过于露骨,但是倒也没说错。
“袁慎乃是家中独子,袁家这一辈所有的重任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为家族考虑,也是难免的。”
文子端看着沈静昀,摇了摇头:“谁说你冷情,怕是这世上最长情之人就是你了。”
“我冷情,是因为我要上阵杀敌,护卫国家。我长情,是因为我也是一个普通女娘,有血有肉。”
文子端沉默了一会,揉了揉沈静昀的脑袋:“行,知道了。”
回到军营,沈静昀看着玉佩,思绪良多。
要定汝阳王妃的罪可是那么容易的?当年之事扑朔迷离,那汝阳王妃又是怎么说服顾潮徽去往孤城?为何就连她那年幼的阿姊都不曾放过?
沈静昀想到了淳于氏。
这两个人一向狼狈为奸,淳于氏肯定知道什么。
本想着去一趟城阳侯府。但是此时袁慎来了。
“瞧瞧你这一脸的苦大仇深,铜牛县一案已经查清,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还是那副样子,长衫羽扇,文质彬彬。
沈静昀长舒一口气。
“没有,只是这些天军营事多,我有些累。”
沈静昀还是没能把他的身世告知袁慎。
“今日楼家全家迁回老家,楼氏一族气数已尽。”袁慎坐在沈静昀对面,像是谪仙一般,将这些事情简单而又轻飘飘地说出来。
“楼犇所做之事不忠不义,楼家能有如此结局,圣上已经是开恩了。”
忽然间,沈静昀想到了今日白天文子端的话。文子端说袁慎是一个家族利益之上的人,沈静昀虽然不信,但还是想试探试探袁慎。
“善见,若你是楼犇,遇到亲眷在朝堂上打压,你可会像他一般行此糊涂荒唐之事?”
“自然不会。”袁慎回答的十分干净利落,“这等祸连家族的蠢事我自然不会做。”
“嗯,”沈静昀点点头,“若是将来,我并非说我,只是你未来新妇,做了一件会牵扯到你袁家满门的事情,你会不会为了维护你的新妇,而堵上袁家?”
沈静昀这话问的,在袁慎看来颇有试探自己人品的意思。袁慎是很想骗一骗沈静昀,但是面对沈静昀,这谎话到了嘴边,就说不出来了。
“我与你坦诚相告。若是真有那日,我定然会以家族为先。但若我未来新妇是我真真切切所爱之人,我定然会陪着他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她所至之处,便是我心之所往。无论因为什么,保全了袁家,我就会陪同她共赴一处。”
袁慎这话说的,让沈静昀不知道是喜是忧。看着他,沈静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站在他的立场上,确实,此举并没错,可若站在新妇的立场上,这何尝不是一种背叛?
“你倒是实在,与我竟毫不隐瞒。真不怕我为此介怀与你的这般凉薄啊?”
“你又不是那能祸连我满门的新妇。你之于我袁家,带来的只会是荣耀。”
袁慎看着沈静昀,起身,把她拉起来,将她按在铜镜前,扯下她头上的钗环。那一瞬间,沈静昀长发如瀑,散落在袁慎面前。
“你啊就是想的太多。我看这军营里平静地很,哪有那么多事情可操心的。今日我就好好治一治你这多思多虑的毛病。”
“那你散我头发作甚?”
袁慎拿起梳子,抖落几下沈静昀的头发,从发根开始给她梳顺。
“我阿母从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叫人给她梳头。她说梳头可以舒缓自己的压力,把那些坏情绪都梳走。今天啊,我也把你脑袋里的那些烦恼全都梳走。”
一下、两下、三下......
袁慎就这样慢慢地、轻柔的,给沈静昀梳顺头发。
透过铜镜,看着袁慎认真且仔细的模样,沈静昀突然想到了一个词。
岁月静好。
沈静昀闭着眼,感受着发丝之间的摩擦,袁慎手指那有力却不粗鲁的动作,心情确实放松了些许。
袁慎用手挽起沈静昀的头发,慢慢慢慢往上靠,最终用珠钗固定住头发,满意地看着自己为沈静昀梳好的发式,放下梳子,双手搭在沈静昀的肩膀上,微微俯身,靠近沈静昀的耳畔说道:“华安看看,还算满意否?”
沈静昀睁眼,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这发式并不算最好看的,但是很特别,沈静昀身上那股子清冷感瞬间消散,反倒是更为她增添了些许温婉端庄。
“这便是未来袁氏宗妇的样子吧。”
沈静昀回头,眼含笑意地看着袁慎。
袁慎轻轻捏了一下沈静昀的脸颊,宠溺道:“怎的这般不害羞?”
沈静昀靠着袁慎,捏起他的衣角把玩在手里:“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有何可害羞?”
袁慎轻轻捏了捏沈静昀的脸颊,宠溺道:“待你我成婚后,我便日日为你挽发。”
“那你也不怕传出去别人笑话。”
“爱笑笑去,他们不过是嫉妒我娶了华安这般明媚耀眼的女子。”
沈静昀被他逗笑,便拍了拍袁慎的手:“那你为我挽发,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袁慎佯装思索的样子,然后戏谑道:“那华安可否像其他女娘一样,撒撒娇如何?”
听到这话,沈静昀立刻直起身子来。
还是那审视的眼神,还是那“和善”的眼神。
“我为何又要像其他女娘一般?可又是哪家女娘朝着袁侍郎撒娇了?”
眼神现在从未觉得自己的嘴竟这般欠揍。
好端端的总提什么别的女娘?又让沈静昀抓到话头了。
袁慎深吸一口气,拿着羽扇,满脸写着“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赶紧溜出营帐。
自那以后,沈静昀就对军中将士传令,只要袁慎来,就得仔仔细细地搜身,如果发现了任何不属于他的奇怪东西,或者闻到身上有任何不对劲的味道,就不许他进长林卫军营。这样的搜查,持续了整整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