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亮相(上)(2 / 2)

“我也只是个拿钱干活的,如果这件事情成了,我也有钱拿,谁会跟钱过不去呢!之前的争执都只是误会,我只是想把情况问清楚,但前辈们嫌我耽误太多时间,所以就自己开车走了——”

“就借用一下您的手机,让我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也行!”

也许是绿川景脸上的表情真挚不像作伪,也许是他刚刚提到的“报警”让帮派成员不想多生事端,又也许是年轻人始终表现出的“无害”,男人明显有些犹豫。

见状,绿川景摸出钱包,态度殷勤地递过去几张钞票。

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谁会跟钱过不去呢!这点钱不多,也不少,足够一个人去好好吃一顿。男人只矜持了半分钟,就将钞票塞进自己怀里,一边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一边警告道:“只能发短信。”

“明白。”

绿川景冲他露出个感激的笑,低下头,很快写好了一条短信。年轻人还特意把屏幕举起来,让帮派成员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亲爱的,我是绿川景。我的手机不见了,现在用的是其他人的电话。昨晚的工作出了些问题,现在暂时没办法回去,恐怕我一个人得在公司多呆一段时间,等到事情处理完我就会回家的,请不要担心。

见男人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绿川景的笑里染上些无奈,说:“没办法,如果不及时向她汇报行踪,我会没命的。”

帮派成员摇头感叹:“女人啊——”

而被两位男士背后揶揄的女士早已醒来,脸上已经画好了一副精致妆容,正在衣柜前挑选穿搭。

提示音打破了满室的寂静,发出声音的不是她日常使用的那部,而是另一部理论上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段响起的手机。

她拿起手机,显示屏在她脸上打出一片冷白色。如果有人经常关注电视节目,就会发现这张脸十分眼熟,是最近经常活跃在电视采访中的当红记者,水无怜奈。

上挑的眼尾让她蓝色的双眼看起来像是某种猫咪,而这双眼睛不带笑意、完全冷却时,也很像藏在黑暗中蓄势待发的捕猎者。

陌生的号码,熟悉的人名,不常规的时间。

绿川景这次的工作是运送货物,本应该于天明前顺利完成,而现在的短信告诉她:任务仍未完成,他通讯与行动受限,重获自由的时间不确定。

水无怜奈回忆起此次行动的上下游,下游实验室那边还传来没有货物到达的消息,而中游绿川景表示自己身陷麻烦,还好不是落入警察手里,上游的人也没有再汇报情况。

整场任务理应只有组织内部的人知道,但现在看来,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走漏,还牵扯了其他势力进来。

无论现状如何,恐怕任务都要失败了。思索完毕,水无怜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通话音只响了几声就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听起来上了年纪的男音。

“出了什么事,基尔?”

水无怜奈简短地阐述了目前已知和部分推断的情况。

“事情已经发生有一段时间了吧。”那个声音不紧不慢地说着,似乎并不担心目前的状况。“绿川景……本来是我看好的新人,这么看来,暂时还是能力不足。”

那边静默了几秒,男声又悠悠响起:“不过毕竟是新人,如果不是他的原因,那再给一次机会也无伤大雅。”

这种仁慈可不像是组织的风格。被称为“基尔”的女性低头思索,口中答道:“是。”

他问道:“情报组的人还没跟你联络么?我记得那个年轻人是叫——安室透?”

“没有,皮克斯先生。截至目前还没有情报人员与我联络。”

组织的结构不如一般企业那么分明,不如说很多犯罪组织的内部关系都混乱得不行,组织在这方面还算好的。

水无怜奈以“基尔”的干部身份所知,组织的结构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部分:皮克斯负责的后勤组;朗姆负责的情报组,贝尔摩德算是独立于朗姆的情报人员,她只对“那位先生”负责;爱尔兰负责的行动组;直属于“那位先生”的实验机构。

这四部分人员泾渭分明,组织是近乎绝对的垂直领导,基层人员往往只能一对一上下联系,甚至很多成员为组织工作几年,都只见过自己的上下游。这种做法非常不利于内部工作交流,效率低下,因为情报不到位而误伤自己人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但有一个很明显的好处,每个人都只知道自己负责的内容,无论是叛变还是被抓,能泄露的情报都很少。水无怜奈甚至怀疑,连高层干部都不清楚对方的工作内容,有权力知道组织一切的,也只有“那位先生”。

这就让不少混入组织的卧底,无论目的如何,都只能努力朝着干部的位置爬。爬得位置越高,就能知道得更多,但往权力中心靠近的同时,也要经手越来越多的罪恶。

皮克斯先生轻笑出声,说:“朗姆可是很看好那个新人,大概过不久我们就要增加一位新的干部了。”

只是此时这位干部候选不见踪影,不知能不能在以后给他扣一顶“失职”的帽子?

“罢了,你告诉绿川景先顾好他自己,具体的事情我会联系爱尔兰处理。至于之后的事,基尔你暂时就不要插手了。”

于是在绿川景发出信息20分钟后,一封短信“叮”得出现在帮派成员的手机屏幕上。

内容是:亲爱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工作辛苦,请务必照顾好自己,别逞强去做不能做的事。如果实在忙不过来,求助同事也是不错的选择!爱你,等你下班我会去接你的!

“啧啧。”经过刚才的交谈,气氛稍微缓和,男人也忍不住出声调侃。“你小子好福气!”

绿川景把手伸进口袋,有些无奈地说:“这是我乖乖听话。你是没见过我犯错时,她能变得多恐怖。”

纤长的手指捏住信号发射器,依照某种频率按动按钮,然后稍一用力,小巧的电子器材就被捏成两半。

年轻人又坐回车库角落,这次终于能稍微放心地休息。

他在两位“前辈”离开后不久,就利用刚才被他碾碎的小玩意儿给同事们发送信号,内容只有“组织”“手机”四个字。绿川景的手机上装了特殊的追踪设备,如果同事们斟酌后觉得此次行动可行,那估计现在受害者们已经被救下来了吧。

他靠在墙上,被坚硬的水泥墙硌得脑袋疼。以他的实力,当然可以直接从这里闯出去,但那不是“绿川景”一个普通公司职员该有的能力。何况任务失败,他更要显得越无辜越好。

“绿川景”就应该老老实实开车,老老实实等待救援,之后总有一天他会显得心狠手辣,成为一名合格的坏人,然后得到属于自己的代号。这会花费很长的时间,一两年是不要想了,大概要搭进去三年以上。

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他自己什么牺牲都能接受。绿川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

无需着急。他对自己说。时间还有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