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纯问，用了委婉的措辞。

漂亮的星眸映着烛光碎影，很亮。

“倘若我不想……”苏公子凝视她幽艳的面容，少女正微微咬唇倾听，细长的柳眉似染着化不开的悒色。

“——谁又能勉强我做甚么事！”

说这话的时候，苏公子的神情并不狂傲，仿佛不过是自然而然有感而发，尽管红袖第一刀绝对有足够的资本。

他说完，又微微笑起来:“你就是在担心这个？”握着柔荑的手更用力了些，在女孩子不至感到疼痛的范畴:“一切有我。”

苏公子简直可谓气定神闲。

雷小姐抿了抿唇，那让她的唇色愈加亮泽鲜艳:“你习惯了把所有事揽在自己肩上，是不是？”少女微微倾身，轻语。

两人原本就坐得很近，并排时简直可以说是依偎。苏梦枕松开了心上人的手，改为虚托她纤细的腰肢。

“……嗯。”他低低发出了一个单音。

少女清脆的语声拂过耳畔，听得清楚，他却不再逐字逐句地剖析，只是享受这份宁静的欢愉。

像苏公子这样心有七窍玲珑的天之骄子，一心二用自不在话下，何况他自觉未婚妻已无需有任何忧虑。

他喜欢聪明的女子做妻子，而雷纯又机敏且比旁的女子更有主见，竟采用这样的方式来试探自己的未婚夫婿……

或许遇到成婚这样的大事，难免有些患得患失——但这当然是顶顶正常的事，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且并不觉得有甚么需要不好意思。

苏公子只觉得雷小姐可爱。

待成婚后，她自然会晓得他的用心，也就可以少些忧思，将心思分在别的小事上……

盯着少女微张的唇瓣，他如是想。

然苏公子面上不动声色，仅不过眸色漆黑，深沉欲发，声音无比的平静:“刚才的药有些苦，你……会不习惯。”

“怎么了？”雷小姐微微纳罕。

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个。

混合着诧异和惊讶的两种神色让她的星眸有些无辜的湿润，微微侧首与启唇欲问的情态与姿势，乍看起来，倒像是在坚持要向他……

——索吻。

至少苏公子这样觉得。

可是他刚喝的药，里头加了许许多多的药材，混在一起，非但苦涩、还很古怪。

为此他已劝过她了。

她不听，让他有些矛盾——既感到头疼，又难以抑制心间油然而生的喜悦与兴奋。

“我说过，小事都听她的。”苏公子静静地思考，内心对自己做最后的劝诫:“我既然答应，言出必行。”

于是挺直的胸膛靠近了半寸，他审视着怀中人:那被裹在华美红裳的身子动也未动，少女稍久未受润泽的唇再度抿起。

这无疑又代表了种首肯。

确认过少女悱恻难言的心思，他不禁弯唇而笑。顿了顿，终是不忍违她的意，下颌微抬，落下最温柔力道的轻吻。

在她的眉心，一触即分。

却无端端带来种滚烫的错觉。

顷刻间，少女的眼儿瞪得像猫似的圆。

她的冷静与才智，总让人忽略年岁。明明身量瞧起来比温柔还小些。但这样懵懂的神色，九岁起就再未浮现在雷纯的脸上。

——这实在是久违了，纯儿。

苏公子凝视着幼时便定下婚约的小未婚妻，闷闷地咳嗽了两声，随即忍不住纳她于怀。

大笑，简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