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少淳替他打开外卖盒:“你觉得题难吗?”
冯周掰开筷子的手顿了下:“我觉得还好。”
“只是还好吗?”虞少淳问,“你一般不这么说。”
冯周有些好奇:“那我一般怎么说?”
“一般啊......”
虞少淳轻咳一声,拿腔拿调地学了起来:“这次的题很简单啊,我在考场上想出了三种方法,但还是觉得第一种最好......”
冯周挑眉:“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倒也不是,”虞少淳从自己的碗里夹了块肉丢给他,“就这种话我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反正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调调。”
冯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但就是很难改掉,和强迫症一样刻在骨子里的,不纠正一下格外难受。
邰枚从他俩身旁飘过:“我绝食吧我怎么这么菜啊什么神仙才能答出来这么低的分——”
他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瞄向两人的饭:“什么饭这么香?”
这群人假期的时候迷上了《实况足球》这款游戏,氪金抽足球明星,有几个氪得上头了,直接透支开学第一个月的饭钱。
邰枚是其中之一,外卖给他喂得嘴刁了,所以看着食堂的饭胃里犯恶心,宁可去小卖部买面包也不要吃掺杂着洗洁精味道的大米饭。
虞少淳逗他:“我刚刚听见有人说绝食了。”
邰枚哭丧着脸:“我错了啊,虞总,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他带着几分委屈地在前面坐下,叹了口气:“我妈把工作辞了回家陪我高考,但是我好慌。”
冯周抬眼看他:“慌什么?”
“我总觉得我们全家把希望全托付在我身上,”邰枚说,“总给我讲你不考好后半辈子就毁了你要是不好好学习就如何如何,我们家的希望全在你身上......虽然我也想考高分可是我真的尽力了。”
虞少淳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你真的尽力了吗?”
邰枚语塞。
“你们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么?”虞少淳说,“靠着个聪明脑袋钻空子找技巧,总想着少走点弯路。”
邰枚“啊”了一声,沉默地低下头思忖片刻后道:“可能吧。”
“你错在还想钻空子,你家里人错在给你的压力太大。”虞少淳一针见血,不留任何情面。
冯周听着他在一边给小同学做思想教育,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邰枚因为被人戳穿这点隐秘的心思,话语里带着几分不悦:“可是我就算努力了估计也不会考得太高吧,会的就是会了不会的还是不会,我——”
虞少淳打断他:“努力不一定会有结果,但是不努力一定没有结果。”
还挺哲学。
然后他话锋一转:“你忘了冯学霸家里的书山题海了吗?他的年级第一又不是空手拿来的,都是靠努力啊。”
冯周筷子一顿:“少把我扯出来。”
邰枚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桌布上垂下来的线头,也不知虞少淳这番话是说进了他心里还是没有。
虞少淳自觉刚刚说的话确实有点重,刚要再委婉地安慰他几句,忽然听见后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
谭远照抬着个玻璃鱼缸挪进了教室,满头大汗。
刚刚还在伤春悲秋的一众学生被他吓到了,纷纷转头看向教室后面,不明所以。
“同学们,”谭远照抹了把汗道,“这是老师为大家准备的礼物。”
音乐老师跟在他身后进门,手里拿着几只透明的塑料袋。
塑料袋里装满了水,一尾又一尾的鱼在里面游弋着,睁着不谙世事的大眼睛看向周围的人。
谭远照笑了笑:“我当年高考的时候,老师送了我两条锦鲤,寓意是希望我能像鲤鱼跃龙门一样突破自我,获得成功。”
他看了眼自己的学生们:“现在的条件不允许我买锦鲤,所以老师给各位同学们买了孔雀鱼作为代替,目的是给同学们讨个好兆头。”
一个男同学举手:“老谭,你不是说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人士吗?怎么还封建迷信啊!”
他说完,周围的几个人也跟着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谭远照只是笑,也不说话,张罗着把孔雀鱼搬家到新买的缸里。刚刚还被考试不理想的低迷氛围笼罩的学生们这会儿活跃起来,趴在鱼缸旁边看着大尾巴的孔雀鱼们游来游去。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鱼上,虞少淳碰了碰冯周的手:“陪我出去走走?”
夏末的天已经短了起来,六点多的时候晚霞早已上班,在天际处堪堪挂了个不甚明了的边,将玫瑰红藏在更远的地方。
操场上人不多,几个穿着短衣短裤的学生或老师戴着耳机慢跑,将风抛在身后,顺着跑道远去。
冯周眯着眼看了会儿他们的背影,忽然问道:“你应该不太用上学了吧?那还天天来干什么?”
虞少淳装模作样道:“因为我觉得学校周围的外卖好吃,决定出国之前全吃一遍。”
冯周瞥了他一眼:“哦,那你还真有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