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愿微微一怔。
狄雪倾一直说要先看,但铁匣却是纹丝未动并不曾开启,倒像是在等她。
见迟愿来,狄雪倾未有言语,只以目光扫过一尊空的圆凳,示意迟愿落座。迟愿微微悻然,但为了细睹那片六角雪花的庐山真颜,只得默默坐下。
“西辞,你呢。”狄雪倾终于开了口,却不是对迟愿。
顾西辞摇了摇头,她丝毫无意银冷飞白,便环着明前依在门边,半有休歇半有守卫。
“我本可先行查看银冷飞白,现在当着提司大人的面打开铁匣,大人可知我意。”狄雪倾目光静淡,虽主动向迟愿开口,却不再和她交流视线,只脉脉看着那只铁匣。
迟愿心中明了。
在她挑明对狄雪倾的质疑后,狄雪倾既不承认也未否认,此刻这般做法当有自证清白之意。但那雪花在狄雪倾和顾西辞手中放了两个时辰,便是狄雪倾有意做些手脚,她也不得而知。所以在自正清白之上,狄雪倾多此一举,实是有意谴责她的质疑。
迟愿无奈,轻轻颔首。
狄雪倾放下手炉,打开铁匣取出那片陈旧的六角雪花。迟愿的视线也随之落在那只通透清冷的纤纤素手上。
旧日的银冷飞白用银更少,雪花愈加轻薄。但六角花瓣上的纹理反而更加精巧细腻。如果说新的银冷飞白只是一枚雪花形状的催命符,那旧的银冷飞白倒更像是件值得收藏的精致珍玩。
狄雪倾端详片刻,悠悠言道:“这等巧技应当出自精工匠人之手。”
“我看看。”迟愿向狄雪倾伸出手。
狄雪倾终于抬眸,淡淡看着迟愿。
迟愿手指微微一动,又道:“你先看过了。”
狄雪倾沉眸片刻,用指尖把六角雪花点在迟愿掌心。
迟愿即刻小心拿起雪花,一分一寸仔细观察。狄雪倾则懒懒捧回暖炉,时而有意无意看向迟愿。
箫无曳见狄雪倾此时无事,好奇心起,问狄雪倾道:“阿清,我一直不太明白,你和提司姐姐侍卫姐姐都摸过金叶子,也都喝了蒲桃酒,你们怎么没有中毒呢?还是你们的酒量特别好,刚喝下去酒就醒了?”
“并非如此。”狄雪倾轻轻抚摸暖热手炉,温柔道:“断虚散一触即中,又可在体内潜伏许久。我只是提前解了断虚散之毒,便不必在意喝下多少蒲桃酒。”
“什么,阿清竟然早就发现飞霜山庄的金叶上有毒了吗?”箫无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追问道:“什么时候?是在逑凰楼的时候吗?”
狄雪倾假意回想,浅笑道:“箫姑娘可还记得黄狗口中那只断手。”
迟愿闻言,思绪一顿。
她隐约记得,那时狄雪倾用一方手帕拾起断手中的金叶仔细查看,眉宇间确是闪过一丝迟疑。原来从那时起,狄雪倾就已经看破了病阎王的把戏。
箫无曳亦是恍然大悟,钦佩道:“想不到阿清出身高贵,还这么懂毒理。要不是有阿清在,大家就要着了那病阎王的道儿了。”
狄雪倾嫣然道:“我倒觉得箫姑娘酒量甚好,便是误触了断虚散也该安然。”
被夸赞酒量好,箫无曳愉快一笑,又道:“那断续散的解药,阿清也是随身带着吗?”
狄雪倾浅浅摇头。
顾西辞在门边,插上一言道:“配的。”
“啊,我记得了。”箫无曳回忆起来,捂着嘴巴笑道:“那天阿清回来说把假叶子卖掉了,我还不信呢,结果阿清真的给了我一锭五两的黄金!”
“你那日……不是去卖金叶?”迟愿倏然扬起眼眸,狄雪倾又在骗她。
“顺手的生意,不赚白不赚。”狄雪倾懒懒敛回笑意,留给迟愿一个冷脸。
迟愿无言。
狄雪倾无甚神情,淡漠又道:“提司大人检视许久,可看出什么端倪?”
迟愿尴尬道:“没有什么特别。”
狄雪倾缓缓向迟愿伸出纤白素手。
迟愿犹豫一下,还是把银冷飞白交还在狄雪倾手中。
狄雪倾一手揽着手炉,更加专注的探看起那片六角的雪花。
“阿清。”箫无曳似乎意犹未尽,托着下巴仍然问道:“你真的有比幻红枝还无解的毒药吗?”
那片烂银雪花早已在岁月中失去熠熠光泽,古旧得仿佛狄雪倾平静眼眸中潜藏的情愫一样沧桑斑驳。六支花瓣上精致延伸出的细腻纹理,却像巧手精工的匠人在迟愿深藏的隐忍里刻下了繁复的心绪。
片刻,狄雪倾垂眸浅应箫无曳,静淡道:“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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