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起来,两人没什么事,司徒泽继续清理那块菜地,桑语把柚子皮再过了一遍冷水,放着继续浸泡。
隔壁的春花婶子过来,提着竹制的背篓,肩上还扛着锄头,“我去弄点野菜,你去不去”
“野菜都有什么,我不怎么认识。”桑语一愣,没想到下乡第一件事就是去挖野菜。
不过想到家里没多少蔬菜,去弄点回来添个菜也不错。
“没事,你跟着我,三两下我就给你教会了。”春花婶子不在意,撺掇桑语赶紧换了衣服,和她一起上山。
桑语今天穿的是新做的,看着就鲜亮好看,确实不适合上山。
她没说什么,进去换了旧衣服出来,和司徒泽打了声招呼,也拿起一个背篓出门了。
路上春花婶子滔滔不绝地给她介绍,“我们这里最好吃的就是荠菜,炒着吃,还是拿来包饺子都行。后面拐个弯就到了,长了一大片呢,不过那里的有点老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刚长出来的,鲜嫩的很。除了荠菜,还有苦菜,苋菜,马齿苋,可都是好东西。”
桑语隐约记得小时候也采过,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忘光了,只能听春花嫂子说。
“对了,险些忘了,我们这里还有一种藜蒿,长在岸边上,又脆又甜,好吃得紧。不过那玩意儿少,每天天不亮就被那些人采完了,我们这会儿去估计没剩啥了。”春花婶子说着还遗憾地眨巴嘴。
桑语不懂,请教道,“婶子,您给我说说,这些野菜要怎么做”
“藜蒿用腊肉炒,那叫一个香,不过这不年不节的,谁家有腊肉那玩意儿,清锅炒了也鲜甜。苦菜有苦味,和苦瓜差不多,清热下火,做的时候先焯一遍水,捞出来多洗几遍去去苦味”
春花婶子见她爱听,高兴极了,一路上就没停下嘴。
桑语跟着她,先爬到半山腰,然后拐个弯走了一段没路的草丛。
春花婶子在前面带路,会用锄头扶开面前的草,然后一脚踏上去压实,这样桑语走在后面,就不担心草里会不会藏着蛇。
这一段不长,也就走了十来分钟,然后豁然开朗,下面是一个小山谷,中间有小小的湖泊,周围的绿草生长得格外鲜亮。
“就是这里了,看,那边一片就是荠菜,还有水荠菜,我们先采了这个。”春花婶子很高兴,带着桑语攀着树枝下去,没多久就来到了小湖边。
湖很小,其实能说是小水洼,但清澈见底,湖底有水草,偶尔能看见手指长短的小鱼游来游去。
桑语伸手下去拨水,清凌凌凉丝丝的,非常舒服,“婶子,这鱼能吃吗”
“那个吃不了,骨头硬又没什么肉,弄这个还不如螺丝呢。”春花婶子不以为意。
桑语见此也放下了好奇心,和春花婶子一起挖野菜。
因为土质比较硬,春花婶子也懒得一根一根去拔了,直接挥舞着锄头,一铲一大片。
桑语就跟在后面,把野菜捡出来,拿到湖里清洗掉泥土,然后分别装进两个背篓。
分工合作,很快这片的野菜都被她们挖光了,春花婶子捞了捞,才小半篓,不可能就这么回去,“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桑语没有异议,继续跟着她往别处去。
她们这次没有上山,而是去了河边,不过不是往上游走,离村子附近的河段有点远。
村子附近的野菜肯定被挖光了,只有越远才越有可能遇到剩下的。
两人盯着烈日走了一段,然后远远看到几个人。
春花婶子不高兴地抱怨,“又是她们。”
“怎么了她们也是村里人吗”桑语询问。
“可不嘛,那几个都是去年来的知青,说是省城人,来了也不爱干活,经常请假回省城,也不知道她们干嘛来了。”春花婶子不满道。
“那她们平时吃什么不干活的话,就没有公分吧,村里的粮食应该是按照公分来发的。”桑语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村富裕,秋季粮可以不用上交的,她们公分再少,也能分不少粮食,这要是在别的村,她们准得饿死。”春花婶子说着一半骄傲,一半不满。
“那她们能从省城分配到这里,家里应该是有关系的。”桑语道。
“可不嘛,”春花婶子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据说她们都是省里大官的孩子,都是一起下乡的,除了这几个,还有四五个男知青,他们就是一伙的。”
桑语理解的点点头,“那我们还过去吗”
“不去了,她们早来了,野菜肯定被她们采光了,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吧。”春花婶子摇摇头,打算走了。
这时,那边一个姑娘突然出声,“听说你是司徒泽的爱人”
桑语站住,看向那姑娘,修剪着短发,五官凌厉英气,“是的,你是”
“中午江楚楚那家伙哭着跑回来,是你干的吧做得好,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是京城来的,看不起人,可她自己不照样是知青,谁又比谁高贵。”这姑娘
眉毛一扬,神气十足。
“我什么都没做。”桑语表示冤枉,江楚楚是被司徒泽威胁走的,真的不关她的事。
“不管你承不承认,你这个朋友我认定了,我叫江月,家在省城,你要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帮忙。”说着她还介绍了自己三个同伴。
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们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伙伴,很有可能是省里的机关大院。
桑语自然不会应下,只笑笑表示友好。
“你们也是过来采野菜的吧,那就一起吧,这一片很多,我们四人摘不完。”江月不以为意,直接邀请她们一起。
春花婶子闻言,顿时高兴了,笑呵呵的上前搭话,“哟,这几个姑娘长得真俊,人也大气的很,和那个叫江楚楚的完全不一样。哎呀,你们都信江啊,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那是,虽然我们江月和那个江楚楚是堂姐妹,但两人完全不一样。”其中一个娇小的姑娘,闻言立刻得意的道。
原来两人还有这层关系,不过目前看,她们相处并不好。
随后桑语也从江月嘴里知道了两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江月也是京城人,不过她小时候,父亲就调到j省来当官了,那会儿她父亲还是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
相对来说,江楚楚的父亲身为家里的长子,获得资源更多,就留在了京城。
就这样,同年出生的两个小姑娘,在不同的地方长大。江楚楚在京城,享受着最好的待遇,教育,物资条件,都比小县城好。
再有,因为养在跟前,两人的爷爷奶奶也更偏爱江楚楚。
江楚楚这人,高傲得很,看不上乡下人,在她看来,除了京城人,其他地方都是乡下。
而江月这个堂妹,也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每每两人见面,都要拿高高在上的眼神看她。
这也就算了,江月寒暑假的时候,回京城爷爷家暂住,江楚楚就会做出一副嫌弃的姿态,什么你别进我的房间,免得有虱子。什么你这乡巴佬别想惦记我的裙子,头发之类。还会带着大院里的人排挤江月。
当时的江月生得瘦小,还黑,看起来和小公主一样的江楚楚完全不同,再加上那个年纪的小孩子,喜欢伙起来欺负其他人。
有了江楚楚的言语挑拨,他们就爱堵着江月,也不干别的,你推一下,她拍一下的。
江月顿时火了,不管不顾冲着一个小男孩去,把他扑倒在地,然后使命地打。
小孩子嘛,能有多大的力气,并没有给那男孩造成太大伤害,但疼也是疼的。
小男孩哭哭啼啼跑回家,没多久人家长就跑到江爷爷江奶奶面前告状了。
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江爷爷江奶奶虽然责骂了江楚楚,但也觉得江月有点不懂事,人家不喜欢你,你就别凑上去嘛,何必闹得打起来。
江爷爷罚了两人,谁也没落下,应该说算是公平。
但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从此开启了你争我夺的过程。
之前江月定过一桩婚事,因为江楚楚有意无意地污蔑,婚事黄了。
而江月也一不做,二不休,偷了家里的户口本,给江楚楚报了名下乡。
江楚楚气坏了,在家里闹得不死不休,最后的结果是,两人都得下乡,不过江家运作了一番,让江楚楚来了橡树大队,而江月去了更艰难的地方,算是惩罚。
一年前,江月因为救人立了功,有机会回城,但她不干,申请调来了橡树大队。
来了之后,集结了省里的伙伴,专门给江楚楚找麻烦,就像小时候江楚楚在爷爷家里给她找麻烦一样。
江楚楚想要轻松的活,她们就偏让她去干重活。
江楚楚喜欢司徒泽,她们千方百计阻挠。
可江楚楚实在大胆,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喜欢司徒泽,并且好几次告白。
虽然司徒泽都没接受,但江月也怕什么时候司徒泽就改主意了。
现在好了,司徒泽娶妻了,中午的时候,江楚楚哭得惨兮兮地回来,她们可是高兴坏了。
这比过年还叫她们兴奋,并由此对桑语的好感是节节攀升。
虽然这四人中,也不是没有倾慕司徒泽的,但在长期的互相针对中,江楚楚成为她们最主要的目标。
只要江楚楚不得逞,她们就快乐。
桑语听完忍不住失笑,这得是多大的怨念,才能让江月拼着前程不要,只想给江楚楚扯后腿
“嗨,我也不是喜欢那个家伙,说起来,他才是和江楚楚一起从小长大的,我才见过几面。”她从小到大,也就寒暑假会去京城,还不是次次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