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元铭垂首,眸中生气全数褪去,行叩礼:“微臣元铭,参见陛下。”
赵铉看着他疏冷行礼,眸光亦沉了下去。
果然他身份一出,元仲恒就成了这副模样。只走神片刻,赵铉即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来,沉声道:
“爱卿平身。”
漫漫长夜,此间尚早。元仲恒,朕要你陪朕慢慢蹉跎。
——五——
“元爱卿见驾,何故不着官袍?”赵铉从远处踱来,语调十分玩味。
元铭自认已整理好了情绪,淡淡道:“陛下,亥时宣微臣入寝殿,陛下应该也不希望,微臣穿官袍前来吧。”
万岁爷叫他来干什么,两人早已心知肚明了。不就是去床上谈谈风月?
“爱卿果然聪慧,既然如此,不该自解衣襟?”赵铉显然心中有所盘算,此时语气游刃有余,很是悠哉。
元铭也是有备而来:“臣为何要自解衣襟?”他将视线投到远处,站得笔挺。
赵铉神色冷淡,依旧缓缓踱着步子。走至他身边时,忽地微低头,在他耳畔说道:“那是要朕亲自动手?”
这吐息落在耳畔,只是耳鬓厮语传来的触感。并非刻意,却让元铭莫名其妙一阵心虚。
周身记忆袭来,元铭一时身形有些摇晃。装作不苟的那张脸,此刻神情也变得不自然。他强捺下情绪,闭了眼,扑通跪下去。
“微臣……万死。陛下三思。”
赵铉并不惊愕,也不气恼,仿佛这进展都在他意料之中:“爱卿何故行礼?起来说话。”说着还虚搀了他一下。
元铭躲避与他肢体接触,直叩首下去。两个呼吸后,把脑中准备了一天的大道理端出来,正色道:
“微臣斗胆,陛下与臣皆知,今夜并非要谈论公务。臣不得抗旨,只得顺从君命。
而臣之生死只在陛下一念之间,遑论风月事。只是臣斗胆劝谏,「六俊」前车之鉴犹在,望陛下龙体为重,社稷为重。自古明君,乃……”
端的是大义凛然,劝谏君主的姿态,很有言官宁折不弯的气势。
仿佛皇帝如果不听,就是对不起他这忠臣。一派话有理有据,又借古讽今,十足的流畅。
这虚伪的一段话,他自忖无懈可击。
赵铉你今日只要让我侍寝,就等于承认自己和老爹一样,是个昏君。
他相信,不管是「杨子贤」还是赵铉,必然都好面子,绝不会听完这话还要硬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