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玦懒洋洋回了句:“前线军务繁忙,陆小将军尚未脱开身,是以未曾归京。”
皇帝嘴角维持的笑意敛下,将手中的酒杯搁在身前的桌案上,发出不轻不重地一声响,在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显露无疑。
这动作像是火星子,顿时燃起群情激愤。
底下的人壮着胆子嗤了声:“究竟是军务繁忙,还是拥兵自重,功大欺主?”
说话的人是兵部侍郎,正四品的品阶,按说在这样隆重的场合轮不到他说话。等了片刻,没等来皇帝出言治罪的信号,群臣了悟,这便是默许。
一时间,针对陆承尧的攻击和指责接踵而至。
责备他罔顾圣旨、不遵圣命,视朝廷旨意和天威于无物;说他市井出身,行事无度,不堪为西境统帅。更有甚者,颠倒黑白,指责他故意藏拙,使得广平城失守,害老将军身亡,只为满足自己掌权的私心。
这副场景在沈明玦的预料之中,他并未显出多少惊讶,只抬眼往上首瞥了一眼,皇帝若有所思,并未开口。
再垂首时,他轻轻扯了个讥讽失望的笑,隐没在酒杯的遮掩中。
群臣你一句我一句,咬文嚼字编排着陆承尧的无礼和恶毒。沈明仪听的火冒三丈,俏生生的脸庞布满愠色,想不顾一切地起身指责回去。
你们懂什么?
陆承尧在西境受的难遭的苦你们知道吗?
无凭无据空有一张嘴就可以给人凭空编织罪名,圣贤书便是如此教导你们的?
沈明玦注意到妹妹的怒火,执筷给她夹了块糕点,不动声色地给她比了个口型:冷静。
沈明仪在兄长的眼神中找回神智。陆承尧隐藏身份进京的事情无人知晓,不能因为她的冲动,让陆承尧的筹划功亏一篑。
案上摆着冰过的果酒,触手冰凉,沈明仪执起一饮而尽。寒凉的酒水顺着喉咙滑到五脏六腑,心中的怒火才堪堪被浇灭。
皇帝出言制止,和气地开口道:“陆小将军勇武果决,实乃国之栋梁,众卿切不可凭空揣测。”
底下整整齐齐一道告罪声。
皇帝看了眼沈明玦,继续道:“西境战事已定,陆小将军为国为民,朕要重赏。着人拟旨,授陆承尧骠骑大将军一职,加封开府仪同三司,领旨后即日返京。”顿了顿,皇帝道,“盛京到西境的路程大约一月,这一月期间,想必陆小将军定能将西境诸事料理完备。摄政王以为朕此举可有不妥?”
沈明玦朝上拱手,平静道:“陛下论功行赏,自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