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就该像水消失在水中。
江开撑开双臂,感受料峭冷冽的风从他肩下穿过,却在这时,身边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主路尚在修葺,没有车辆经过,静到可怕。她就坐在他身边,修长白皙的双腿架在围栏上,轻轻晃动,漾开比湖面还要柔和的涟漪。
“喂,你说人在死前最后一刻会想什么?他们还会想起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吗?”
江开愣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话,等回过神时,旁边的人已经离开,栏杆上留下用炭笔写下的几个字母。
“remould”
重塑。
隔天,他故地重游,听见不远处的芦苇丛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琴音。
那一刻,残枝抽出新芽,浅水漫过滩涂,少女迎光浅笑。
他觉得,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最后一次。
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抓住出现在他生命里最后的神明,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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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盏清呵出的气散在灯光下,错落成层层雾霭,红棕色的木质地板上沉下两道细瘦剪影。
那影子很长,似乎长过了他们的人生。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晦涩的问题抛向他,“你究竟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到她的身边?
这个问题,并非求个心安,只是求个原谅他的借口。
她分辨得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虽说他接近她别有所图,但从来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甚至让她在死灰一般的生活里,寻求到一丝难得且久违的安宁和暖意。
今晚的夜色太柔和,她的心却在泛着层层涟漪——她在等江开的回答。
他没有让她失望,“想知道你在退出乐队后的那一年是怎么过来的。”
江开终于松开她,夺下她手里早已熄灭的烟,狠狠攥在掌心。
“想知道现在的你还有梦吗。”他说。
“知道了然后呢?你想做什么?”她问。
少年被灯火映亮的瞳仁里,蕴着深深浅浅的执拗,逼退了她狭小世界里不见天日的黑。
“带你回去。”
回到属于你的位置。
让我,再一次仰望你。
我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