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她还能分出心思,往脚边残缺不全的水晶看去。
盛盏清记得很清楚,这是她在全市四科联赛获得第一名的证明。
盛明尧是个极其内敛的人,不爱将情绪表现在脸上。
那年,她带着奖杯回家,他只是淡淡瞥了眼,然后才是象征性地夸奖几句。
苦心孤诣的讨好在那一刻化为无用功,说不失落是假的,当天晚上她失眠到凌晨三点,口渴起来倒水喝,客厅亮着一盏橙黄色的小壁灯,昏暗的光束扫过博古架上的全家福,柔软地包裹住沙发上脊背略显佝偻的男人。
他的手掌粗糙,指节粗大,隔着一段距离,盛盏清都能看到他手背掌心层层叠叠的纹理。
这双像砂石般粗砺的大掌,一遍又一遍,孤独地抚摸着怀中的水晶,眉眼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现如今,他视若珍宝的东西,被亲手自己砸碎,不带犹豫的。
盛盏清喉咙像被开水烫过,肿胀的水泡堵住她的嗓子眼,发不出一个音。
苏文秋终于回过神,连忙站到盛盏清跟前。她个子瘦小,挡不住身后叛逆的青松,盛明尧眼底的冷洌,更是放大了她的孱弱。
她的力量,无法和他们中的任何一方正面抗击,妄图息事宁人的心将她的身子强行掰了一百八十度。
“阿盏,听妈的话,你先走。”她推搡着盛盏清的肩膀,后者像木偶般节节败退,出了院门,心口的不适才得到轻微的缓解。
苏文秋胆战心惊地回到屋子,就见盛明尧跌坐在地上,捧着碎片,神色混沌,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走进,听清了那句话。
“都碎成这样了,还怎么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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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盏清顿在墙根,沉沉吐出一口气,目光轻飘飘的,对上香樟树下有些单薄的身影。
一袭白色有几分眼熟,来不及细看,那人拐了个弯,消失在光秃不平的下坡路里。
日光照不亮的阴霾或许只能用尼古丁来麻痹。
她往嘴里塞了根烟,掏了半天口袋也没掏出打火机,便折了烟扔进垃圾桶。
这些年铃兰街的布局变化不大,岔口依旧多,盛盏清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找到年少时常去的便利店,店主还是那个高高瘦瘦的老伯。
他看她一眼,没认出她,报了个价格,一面把打火机递过去。
付完钱,盛盏清在门口安静站了会,烟头微亮的火星将她脑海里的昏蒙烧得一干二净。
她后悔刚才的反应太失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