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肩膀疼,起不来,没手扶,要么你拿尿壶给我。”涂科两眼一闭,开始耍赖。
这人都快三十了,还幼稚得像三岁一样。奚杨和霍辞早已习惯,都懒得理他,只有闻阅,一听就要下床过去帮他。
“我来我来,尿壶就在床下面……”
他往床下跳,霍辞放下东西去拦,忽然之间,脚下的地面与天花板一阵摇晃,床头柜上的花瓶翻倒,石榴滚落一地。
闻阅顿时失去重心,跌进了霍辞怀里。
“地震!”奚杨反应极快地扑到床边扶住了涂科,在止不住的晃动与门外的一片嘈杂中朝霍辞喊道:“从消防通道下楼!先走,涂科交给我。”
“拉倒吧,我能走。”涂科翻身下床,穿好拖鞋去拽闻阅,谁知闻阅早就被霍辞用一只手搂住了腰,抱着冲出了门外。
“显摆个屁啊,谁没练过似的......”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摇摇晃晃地回头去找奚杨:“哎不行,一动就疼,奚队扶一把吧!”
...
震动间歇性地持续了一分多钟,随后便彻底停了下来。除了重症和行动不便的患者,其他人很快就都转移到了室外的避难场所。安顿好涂科和闻阅,奚杨又跟霍辞折返回去协助院方转移疏散,待一切处置妥当,他赶紧给队里打了个电话,让值班的战士去喊向宇。
焦急地等待过后,对面终于有了回应。
“喂。”
“向哥,情况怎么样?”奚杨没有多想便抓紧时间询问:“总队来消息了吗?我现在在医院,马上就回......”
然而话没说完就听见一个有些熟悉,但绝对不是向宇的声音无礼地打断了他。
值班室里,手握听筒的郑疆将教棍举到面前,嫌弃地闻了闻那上面沾染到的丝丝腥气,满意且无声地冷笑:“奚队,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沟通,何必还要麻烦向哥传话,向我请示。”
察觉奚杨毫无防备地顿住,他便接着说道:“奚队既然有事就安心去处理。地震局的测定刚出,震中离我们很远,余震基本不构成危害。总队已经下令备战,随时支援了,现在恢复训练,还有什么问题吗?”
...
放下电话,郑疆拿起还未挂断的手机,跨出值班室往对面一排树下走去,对另一边的陶伟南说:“继续吧,刚才说到哪了?”
“我说,涂科怎么就突然进医院了,我们准备的局怎么办?”陶伟南问。
郑疆眯眼看向远处,操场上一群战士罚的罚,练的练,只有方建华一人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不知所措地对着一团沾满了血污的白色物体发呆。
“别这么蠢,不能动他。”
“老子已经下水,儿子也是早晚的事,用不着提前费这个力气,他也不是吃素的。”
陶伟南瞬间会意:“那......难办的就剩那小子了。”
郑疆收回目光,眉头一皱:“难办吗?难办就做掉吧。”
“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他?不会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想灭口吧?”
“我......”陶伟南明显没说实话,开始闪烁其词。“嗐,我就是看不惯他读个军校出来就一副清高的样子。”
假话说多自己也就信了,但说着说着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前,想起奚杨曾经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想起自己为了报复,贪图一时的痛快而将人格出卖给魔鬼的那一天,想起周熠把他带出火场又转身返回之前,他对周熠说过的话,给他指过的路。
“别从原路走,我侦查过,燃煤输送机下面有条捷径,更快。”
陶伟南狠狠吞下内心浮起的不安和慌乱:“呵呵,喜欢死人我就成全他,早点送他们团聚不是挺好?”
...
住院楼门口,奚杨走回涂科面前,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多说。
“我得走了。好好休息,照顾好闻阅。”
“赶紧,没事儿别来了,最多也就一个星期。记得帮我浇花,别只浇宿舍那几盆,还有地里的啊!”涂科伸手推他,催他快走。“怎么浇我发信息告诉你,让那帮兔崽子一起帮忙。”
忘拿外衣的霍辞站在一群老弱病残里格外引人注意,只好亮出身份问医生要了件白大褂,披在身上遮挡腰间的配枪。
“开车没?没开我送你,正好顺路去趟小洋湾。”
离开前他无视涂科那张臭脸,伸手捏了捏闻阅的下巴。
“回头见啊,小可爱。”
霍辞的牧马人跟涂科的一模一样,连车内的配饰都是同款。一路上奚杨一直望着窗外没说过话,直到车在营区对面停下,霍辞伸手拍他,他才回过神来,没有马上下车却忽然问道:“有烟吗?”
霍辞先是一愣,很快便从座位之间的扶手箱里摸出一盒压得皱皱巴巴的万宝路,给了奚杨一根。
接着他又开始找火。
“我操,没火……我最近在戒烟......”
看他手忙脚乱四处翻找,奚杨拦住并把烟递还给他:“没事,算了。”
“有了!”霍辞没接,仍然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从奚杨座位前方的手套箱中掏出了一支装在透明胶袋里的防风点火棒。
“呃,不好意思,只有这个了,是准备送检的证物......”
“没关系。”奚杨打开一半车窗,转身面对霍辞,把烟含进了双唇。
红色的万宝路劲大又醇,奚杨第一次抽烟,只吸一口,刚过肺就呛得咳出了眼泪。
“咳咳......”他挥手驱散着烟雾,哑着嗓子问霍辞:“......还是算了......有烟灰缸吗?”
烟是同事昨晚落在车上的。为从根源上杜绝,车载烟缸和点火器已经扔了,车里也没有水杯之类的容器,霍辞干脆接了过来,本着不能浪费也不能随手乱扔的原则,塞进了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