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正月十五这日,瑶琴殿传来消息,说是赵贵仪已然大好,云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左右也无事,便就想着去瞧瞧她,尚为走出正殿,后头孔嬷嬷便开口道:
“娘娘,坐胎药还熬着呢,再又两刻便好了,此时外头风也大,不若先等等?”
自那日承元帝吩咐贺书言想法子将汤药弄的没那么苦,这孔嬷嬷也开始不再那么强硬,事事都商量着来,因着蜜饯太过甘甜,且里头的果子都不新鲜,所以还特地给她在小厨房做了新鲜的牛乳糖。
这一举动,让她心中的闷气消散了些。
侧耳听着,外头是在挂大风,现下又是用早膳的时候,也就顺了这话,往殿里头走,坐下后靠着后头的大迎枕,很是舒坦。
才靠上,耳畔原本梳着的低髻便散开了,黑亮的发丝铺开。
“呀,娘娘,奴婢这手实在太粗苯了,您的发髻恐要重新梳一下了,这两日也不知青枝是怎的了,都未见着她的人影,等要下钥了才堪堪回来,回来后倒头就睡,奴婢起时,她又不见了人影。”
玉竹说着,眼中的恼意遮不住了,头两天就着伤硬要照顾娘娘的是她,现下不见人影的又是她。
经玉竹如此说,云初才想起,她这二日确实未怎么见过青枝,因着承元帝召她去御书房,她心思未放在华清宫里。
沉吟片刻,云初拧着的眉松开,只能待今日她回来再说了。
迈步朝梳妆台走去,与印月阁的小镜不同,这华清宫的正殿大,什么物什都是挑大而精致好看的,这镜子便是其中之一,人照在上头很是清晰,镜匣旁雕刻的是福禄寿三字,以不同字体雕刻。
还没等玉竹动手,便自己利落的挽了个小髻,很是随意的拿了小钗插上,虽然简单,却衬的姿态皎皎。
“罢了,你从前的发髻有多少是本宫替你理的,现下自然也不用拘着,反正有轿撵,本宫又不见什么人,何必打扮得那么精致,况且这些头饰加在头上,重的很,缓缓吧。”
闻言,一直低垂着头的玉竹才不再折磨自己的手,她一向不太擅长挽髻,也不知怎的,那发丝就好似长了眼似的,到她手里就跑了。
瞧着安胎药还得一刻,云初随意翻开一本书,却又听身后的玉竹小声嘟囔着:
“十一这几日也是,不知跑哪去了,这幸好是孔嬷嬷在,不然那些新来的宫女太监,还不知要翻天了。”
打算翻页的手一顿,眼睫轻轻眨了眨,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笃笃。”
“娘娘,安胎药好了。”
将手中的书放下,转身去了正殿,看着那一弯浓黑的汤药,云初面上划过一丝痛楚,虽然贺书言已经尽可能地让药不那么难以下咽,但无论如何,都不能甜。
“娘娘,今日奴婢备了两颗牛乳糖。”
瞧着小碗里头的糖,认命地端起玉碗,一口喝下。
苦而涩的味道蔓延于口中,张合几下,试图将药气驱逐,但也无果。
连忙拿起牛乳糖,淡淡的乳香和清甜划开,才好了一些。
“啧,这药也忒苦了,你……”
“笃笃”又响起敲门声。
“娘娘,奴才回来了。”
是十一的声音,云初敛下满目的不满,喊了进。
跟着云初几月,十一的身形渐渐高大了,倒也有一些可以担得起事的模样。
“娘娘,您让奴才查的事情,奴才都查了。”
闻言,云初顿了下手,让玉竹四处看了一番,才让十一说话:
“因着赵氏一族皆散了,奴才便借着别的名头出了趟宫,寻着了小荷的家,她家中唯有一个母亲,奴才去时,称自己是替她来给她送银子的,小荷的母亲便说了句,皇后娘娘倒了,让小荷好生跟着二小姐,还怕小荷在宫中冻着,特地进屋拿了一件衣裳托奴才带进来。”
云初接过,这衣裳料子很好,依着从前赵贵仪母女的地位,想来也拿不出这样的,况且小荷也非心腹,得不了这好东西。
将衣裳放在桌上,示意十一继续说下去。
“另外,赵氏之前被诊出有孕后,洒扫的奴才说,曾见到她与一人在说些什么,虽很小心,但他那日恰逢无事,本想着寻几个交好的,小赌一番,才出来,便撞见了,这人他也识得,是敏贵仪宫里头的侍女。”
怪不得那日,秦敏几次三番地这样说,原就是因着这事本就参与在内,折了一个赵氏倒无所谓,但若是费了那么多心思,却无法得逞,那才不好受。
算着日子,是她与赵贵仪那日下了她的面子之后,而容良妃如此辱她,她们三人倒也确实是秦敏现下最恨的人。
“还有……赵氏出冷宫之前,慧昭仪曾在冷宫附近出现过。”
这话,倒是让云初有些意外,觉得有些乱,呼出一口气后,便让十一出去了。
自那日后她便一直在怀疑,虽然赵氏二次被废,容良妃被贬,但终究没有追究到幕后之人,小荷一事,她知晓,倒是能花那么大力气做这许多,那定然还有旁人。
如今查到是敏贵仪,倒也不意外,只是,寻常都不会经过冷宫,那慧昭仪与容良妃交好,却在容良妃要置赵氏于死地之际去了冷宫附近,倒也不得不让她沉思。
这一桩桩一件件,想弄清楚,还需知晓多些东西,只是……
秦敏害得容良妃降位一事,心高气傲的容良妃知晓后又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