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到少年之前在花园里面蹲在自己面前低声道：“先生，我一定会陪你走到最后的。”

他原本以为安如水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要陪着自己走完生命里的最后几个月，但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安如水想要陪他走完的，不仅是生命里的这最后几个月，他甚至想要就连死亡这一条路都陪他一起走到底。

“你真是......”穆子寒意识到这一点，胸腔中只觉得压抑的要命，想要骂什么，可是看着面前少年苍白的脸，他到了嘴边的那些骂人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真是......”他最后只能无奈低声的道，低下头死死地摁住了眉心。“先生。”安如水看着穆子寒这样子，以为他是生气了，不由害怕得小心翼翼的过去拉着他的袖子低声道，“先生，我错了，求求你不要再生气了。”

穆子寒感觉到少年无力的小手，轻轻地拽着自己的领子袖口，他抬起头看着少年那张惶恐的脸，突然之间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242章 番外5答应我

穆子寒的这辈子并没有得到过太多的爱，小的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里面，小九虽然对自己好，但他心里面却也清楚小九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他对于他有敬重，有朋友之间的友爱，却并没有真正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而长大之后他被中国城的那对老夫妻所收养，他们对他很好，给了他很多关怀，可是穆子寒却也清楚，那对老夫妻对自己的爱也并不是刻骨铭心的，他们更多地是想要有一个孩子来弥补他们身边的空虚，更加希望有一个孩子能够来延续他们家的香火。

可此时此刻，穆子寒从来都没有体验过什么叫做真正不计回报不求回应的深刻的爱。

面前的这个少年，那么瘦小这么柔弱，好像只要他稍微用力就能够掐死，可是就是这么一样如同鲜花一样瘦弱的少年，却是确实可以这样子坚定地为了陪自己走完生命中最后的道路，而是给自己下毒，一点点的蚕食掉自己的生命。

他不求任何的回报，甚至都不求让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这么无声无息地付出自己。

“如水。”明白这一切穆子寒只觉得胸腔里面最后的那一点怒火都没了，他有一些无奈的叹息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安如水听见穆子寒的话，眼神不可察觉的微微闪烁了一下。

是呀，他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他自己也问过自己无数次为什么要为了穆子寒做到这个份上。

他一开始不明白，只是心里面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如果有一天先生不在了，他自己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也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可是当此时穆子寒这么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的眼睛，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他才感觉到心里面那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好像要终于抑制不住破土而出。

他垂下眸，睫毛轻颤，终于意识到了心里面那种难以言中的感情。

是呀，安如水承认吧，你早就已经喜欢上先生了。

你是因为喜欢先生所以才会忍不住的嫉妒小九，你也是因为喜欢先生所以才会不忍心让先生去世，也是因为喜欢先生，所以才会想要这种最激烈的方式陪他走完生命里面最后的道路。

在心里面意识到自己这种感情的时候，安如水突然觉得没来由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可是他看着穆子寒那一双幽暗的眼睛，他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将这份隐秘的感情给说出□。是呀，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明明知道先生的心里面早就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他根本就不敢说出口。

他怕说出口先生会看不起自己，更害怕自己说出口先生就会赶自己走。

想到这里他只能够深呼吸一口气，将心里面那种浓烈而又隐秘的感情全部都压下去，只是看着穆子寒的眼神轻声说道：“我只是想要多陪陪先生而已。”

这样子的回答并不是谎言，只不过是将更多的感情给隐藏了起来。

而穆子寒在听见了安如水的回答的时候，眼神也不由微微的闪烁了一下。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道，仿佛下定了决心什么一般，神色微微有些波动。

安如水紧张地看着穆子寒，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或者是看出了自己心里面的那种感情，正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病房门就从外面被人一把打开了。

陈医生走进来，手里面拿着的是安如水的病历，整张脸色臭到极点。

是呀，陈医生怎么能够不生气呢，作为医生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救死扶伤，将那些人从生命尽头一点点的给拉扯回来，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两个人倒好，一个明明有机会可以治愈却不愿意，而另外一个却是把好好的身体给直接糟蹋了，这让作为医生的他怎么可能有好心情。

“你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了。”陈医生虽然不爽，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做着自己本分的工作，冷冷的对床上的安如水说道，“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安如水点了点头还来不及说话，可是没想到旁边一直沉默的穆子寒却是突然开口了。“陈医生。”穆子寒开口眼神很平静，但是语气却是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你之前说的，我让你准备我手术的详细事宜，你都已经准备好了是吗？”

陈医生本来在没好气地检查安如水身体的各项指标，可是没想到突然听见穆子寒来了那么一句不由愣住，转过头却看见穆子寒笔直地看着自己，寒潭一般的眸子里毫无波澜。

“是啊。”陈医生这才回过神有些难以置信的回答道，“怎么了吗？”

“我刚刚仔细地想了想。”穆子寒淡淡开口道，“我决定接受手术。”

穆子寒这话一出，不止是陈医生呆住了，就连旁边的安如水也是不由愣住了。

他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眼底闪过欣喜的光，猛的坐起身说道：“先生你决定做手术了？”

“是的。”穆子寒转身看向旁边的安如水，神色带着几分温柔，“我是打算做手术，因为我发现如果我不做手术的话，你恐怕还会再继续想办法偷偷的吃毒药吧。”

安如水听见穆子寒的话，先是一愣但随即不由得红了脸。

是的。

他刚才的确是在心里面偷偷的想，自己的毒药这件事情被发现了，他私藏那份毒药肯定会被穆子寒给扔掉，他必须得想想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在四个月之后陪着先生离开。

“我一个人死就死了，可是我不能让你这样子一个孩子陪着我一起离开。”穆子寒看穿了安如水心里没的想法，低声淡淡道，“所以我想了想，我会好好的接受治疗。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穆子寒看向安如水，“我已经答应了你好好的接受手术，所以说无论手术的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你都不许再做傻事了。”

穆子寒明白自己接受了手术也不代表自己能够百分百地好好活下去，手术是有风险的，还有可能手术不成功，那么最后他连几个月的生命都没有了，但那个时候安如水这个傻孩子会做什么，他会不会也跟着自己去寻死。

这是穆子寒无论如何都不能够答应的，所以他才会这样子想要安如水的一个承诺。

“我......”安如水楞了一下，其实他之前也的确偷偷地想过，如果先生的手术失败了，他肯定也是要陪着先生去的，可是没想到就连这么一点小心思也被先生看透了。

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穆子寒的眼神就一下子冷下来。

“安如水，你如果不答应我的话，你信不信就算我变成了鬼也不会再理会你。”

这句话可以说是严格到了极点了，安如水一下子吓坏了，赶紧点头道：“好好好，先生我答应你，只要您愿意接受手术，无论手术的结果怎么样我都不会再做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