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知道之后哭的嗓子都哑,只顾紧紧环着姜素莹的肩膀,好像姜素莹成了这世上唯一的顶梁柱。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到济南去。”春红从嚎啕大哭中挤出一声。
姜素莹是不可能带她的。
前面的路太艰险,断然没有全军覆没的道理,总得留下人来善后。只是好说歹说,春红都不肯答应,最后姜素莹只好趁着夜色,换了轻便的衣服和装备,偷偷出发了。
不过在这趟秘密行程的前半段,她并不是一个人的。
她还有个伙伴。
夜雾蔼蔼,一辆货车驶到路口。
油毡布掀开,学生张敏玲探身,向她伸出手:“密斯姜,抓住我,踩着这里上来。”
姜素莹借了个力,轻巧的翻进车后斗。
油毡布重又落下,四周顿时一片漆黑。她花了点功夫才勉强适应这黑暗,眼前是一片雾蒙蒙。
车内货物装的满,间隙不大。大约有四五个人挤在边角的地方,脊背贴在油毡布上,正沉默的坐着。车内实在太黑,看不清那些人的面目。
“放心,都是我的朋友。”张敏玲附耳过来,悄声说。
姜素莹点了点头。
之所以能坐上这趟车,其实全都拜张敏玲的帮助。
直接北上的通路被截断,姜素莹只能曲线救国,先取道湖北,再往山东去。这趟计划变数很多,原本她还在发愁如何到汉口,张敏玲却突然告诉她,自己有办法带她过去。只是路途上辛苦,而且当晚就要走。
姜素莹是不在意辛苦的,如此一来,才有了夜奔这一出。
张敏玲说的不错,这趟行程确实不轻松。
此时车内颠簸,空间又颇为逼仄。呼吸间满是柴油和灰土味,熏得人口干舌燥。
一只军用水壶绕着圈的来回传递,好歹能勉强润润刺痒的喉咙。大概是怕被路过的哨卡发现,没人敢出声,就连喝水都尽量不发出大的响动,更别提咳嗽了。
如此浑浑噩噩开了不知多久,货车终于“吱”的一声停了下来。油毡布被重新掀起,有人小声说:“这里安全,可以下来活动一下。”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带着黎明前的寒凉。
郊外的稻田闪着水泽,被风吹得荡出一圈圈波浪。植物的清香让人精神振奋,借着似亮非亮的天光,姜素莹活动起僵硬的腿脚,这才看清一路走了这么久的同伴。
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因为藏得太久,彼此蹭上了满脸的灰。你看看我,我看看,不由得发起笑来。尽管仪容狼狈,眼神却闪闪发亮。
看来济南惨案触动的不光是姜素莹,更击碎了很多进步的灵魂。和平从来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用鲜血和抗争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