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
那可是一个月也吃不上一个的金贵事物。半个蛋白分出来,给了廖印芝。她一点点用嘴抿了,又用水冲下去,在肚子里小心翼翼的熬成一锅鸡蛋汤。
剩下的蛋白和蛋黄,自然都留给了姜素莹。可姜素莹不肯吃,单是哑声说:“没用了,别管我。”
廖海平没吭声,拿筷子把鸡蛋搅烂,拌进稀粥里。接着一抬手,捏住姜素莹的下巴,愣是直接往下硬灌了!
父亲那凶狠模样太过陌生,骇的廖印芝都发抖。
倒是母亲在迷糊的时候,回了一句:“二爷。”
廖海平没说话,握住了她的手。
谁是二爷?
廖印芝不知道。
因为在第二天看到姜素莹开始进食后,廖海平又恢复了礼貌与平和,成了一尊玉人了。
一家人不管是死是活,都是要在一起的,谁也不能抛下谁。大抵生活就是这样,彼此扶持,摸索着往前行进。
都是头一回做人,谁都不懂,都是一点点看着办的。
战争,无穷无尽的战争。
苦难中间,也不是没有过好的时候。远处枪炮短暂的休火,姜素莹躲在石头后面,搂着廖印芝,给她讲起故事来。
故事里有个叫尼尔斯的人,骑在大鹅上就能环游世界,连飞机都不用坐。
“等打完仗,我们也可以坐飞机、坐轮船,到海的那一头去瞅瞅。”
姜素莹描述的场景太过玄幻,廖印芝根本想象不出。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如果不用跑警报、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那该有多么的快活!
沙土翻起来,子弹落下去。
一年又一年过去,孩童变成了少女。有人活着,有人死了。
直到有一天,广播里讲——
我们胜利了!
到处都是奔走相拥,到处都是喜极而泣声。
那天廖海平难得开口,多说了一些话。
他说等过些日子,一家人可以重回天津去。那里有泥人张,有狗不理包子,有五大道,还有廖印芝从没有听过的乡音——她在鄂东出生,是根本不会讲天津话的。
廖印芝好奇,一个劲追问天津话是什么模样。大人们说了几句,她便跟着学,音调全然不对,逗得长辈们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