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欢愉在凝结在一处,容舟眉头轻蹙,呼吸沉重,分明夜凉如水,额头却起了一层薄汗。
他微微低头,吻上怀中凌乱的鬓发,发间幽香钻进鼻子里,令他难以遏制的低声喘息。
江河奔涌,山川相缪,一瞬归于平静。
柔嫩的指尖离去时,他颤栗了一下,随即低头在怀中人饱满的额头轻轻一吻。
“辛苦了。”
阿虞累瘫了,趴在容舟怀里,仿佛比他还疲惫,手掌黏腻不堪,带着别样怪异的气息,可她不想动弹了。
她红着脸,晃了晃手掌:“怎么办?”
容舟立刻坐起身,替她把手指一点点的仔细擦拭干净,重新添了木柴,看她昏昏欲睡,又把宽大的外袍铺上木床,将她拥入怀中。
“睡吧。”
阿虞笑起来,脑袋埋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轻浅的呼吸声在安静的雨夜中格外清晰,容舟抱着她,却毫无睡意。
这木床大约是太硬了,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睡不安稳,整个人贴他身上,无意识地嘤咛一声。
他垂眸,手指缠绕过她顺滑的青丝,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深情,紧绷的身躯仿佛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放松。
知她下午要和平宁郡主她们游湖,容舟处理完公务回家,又换了条路,从北湖经过,想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
才到北湖就阴云密布,风雨欲来,他在岸上看到等候阿虞的碧莲,才知道她们已经游船了。
他心头发紧,望着无穷的碧绿,眉尾陡然一跳。
风雨还是来了,毫无预兆,浇散了一众游玩的人,他焦急等在凉亭却始终等不到阿虞的身影。画舫越来越靠近湖心,终于从雨幕中看到那只飘摇的乌篷船时,他稍微放了心。
然而,变故就在一瞬间,他未来得及松口气,眼睁睁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仿佛一只脆弱的蝴蝶,失去翅膀,永坠深渊。
心脏似乎被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捏碎了,容舟目眦欲裂,没有任何迟疑,就跳下了水。
湖心的水多深,他不是不知道,但阿虞溺水的那一刻他发觉自己苦心营造的天,塌了……
但好在,一切有惊无险,他们顺利上了岸,她偷偷摸摸亲上他耳垂的时候,容舟忽然就笑了。
原来他舍命相救的丫头,还不算是个白眼狼。
那些藏于心头,却又倾泻而出的妄念与欲望,在一瞬间得到慰藉。他以为永远得不到她的回应,还好……
阿虞容纳并且愿意接受他的爱意。
他无声笑了笑,眉眼被火光熏的柔软,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安然睡去。
睡了不过两个时辰,容舟猛然惊醒,神色冰冷,发现怀中满满当当,还有个柔软的身子,脸色很快又放松下来。
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起青白色,隐约有人声传来。
他坐起身,把怀里的人一并捞起来:“起来阿虞,有人来了。”
阿虞睡眼朦胧,一夜噩梦不断睡不踏实,一时茫然的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人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她才一激灵,倏地睁大了眼:“有人来救我们了?”
救兵在一刻钟后出现,吴疾领着数十人连夜四处搜寻,碧莲和樱桃到天亮时才跟了过来,看到他们安然无恙站在那里,顿时喜极而泣,一人一边抱着阿虞嚎啕大哭。
“姑娘,终于找到您了!”
“吓死我了!”
阿虞死里逃生,被她们这么一说,也瞬间热泪盈眶,三个女人搂在一起,哭声震天。
容舟唇角轻勾,收回视线,看到吴疾脸上的疲惫,伸手拍拍他的肩:“多谢!”
坐上回家的马车,阿虞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樱桃还在叽叽喳喳问她昨日的情况,碧莲从食盒拿出还温热的姜汤倒进碗里给她。
“姑娘,您可不知道昨天您和大人失踪,都要吓坏我们了,那时候雨太大,根本不能来找你们。还是吴疾吴大人,带着大理寺的人,沿着河边顺着下游一路找过来。水流那么湍急,保不定有什么暗石,您和大人若是出了意外,我怎么跟九泉之下的老太爷交代呢……”
樱桃话还没说完,又开始痛哭起来,两人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也情同姐妹。
阿虞心头感动,摸摸她的脑袋:“你看我和哥哥都安然无恙回来了,你就不必自责了,我们若是死了就直接去向我爹交代了,定不牵扯你!”
樱桃重新破涕为笑。
阿虞喝了姜汤就闭目养神,碧莲樱桃也没多打扰她,直到马车停下,看到家门,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府里早已请了大夫,分别给容舟和阿虞检查伤口,阿虞虽然先落水,但一直被哥哥护着,并没有受伤,只有手臂上一些不足挂齿的小划痕。
倒是容舟头上的伤泡了水,大夫说有些红肿,还隐隐冒着血水,上了药拿纱布围着伤口缠了好几圈,叮嘱他最近几日不要沾水。
阿虞终于泡了个热水澡浑身都舒坦起来,穿戴好便往容舟屋里去,看到他头上洁白的纱布愣了愣。
容舟显然也才沐浴完,换了身月白的衣裳,加之一晚没休息好,脸色透着几分苍白,再有脑袋上的纱布衬托着,更加像个柔柔弱弱的病美人,看得阿虞心生怜悯。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意:“哥哥你这样子像女人坐月子。”
“胡说。”容舟瞪她一眼,还不是大夫小题大做,非要这么折腾,一个大男人这样缠头像什么话。
阿虞先是往外看了看,发觉没有闲杂人等,才抬脚过去,主动伸手抱着他的腰:“谢谢你哥哥!”
对于阿虞的投怀送抱,容舟很是受用,掌心抚过她的背脊,轻嗔:“说什么傻话。”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值得她道谢,从知晓她身世那一刻起,他就将一颗心毫无保留地献出来,他卑微的想,只要她能看见,哪怕舍下他这条性命也甘之如饴。
她仰起头,澄澈干净的眸子里点缀着细碎的光芒,容舟心动一刹,低头吻上她的眼睛。
眼睫有些痒,阿虞往后躲,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门口,发现院子里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容舟脸上温和退却,声音有些沉:“你在看什么?”
她握拳轻锤他的胸膛:“外面可能有人路过,哥哥你收敛一点。”
他凝眸:“你害怕?”
阿虞愣了下:“不是害怕……我是担心叫人看见了会说闲话。”
毕竟在世人眼里,他们还是一个爹生的亲兄妹。
容舟果然放开了她,只是方才舒展的眉眼又拢起来,带着不易察觉的愁闷。
他不曾想到这曾让自己的辗转反侧感到慰藉的亲情,会成了他们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的阻碍。
他以为昨晚说开,又有了更亲密的关系,便一切尘埃落定,不想如今盘桓在两人面前的,不是身份,而是那些不值一提,又随时可能崩塌的流言。
阿虞察觉到他的失落,但又不知该说什么,她想起昨夜雨夜中破烂的茅草屋里面红耳赤的画面,有些后悔昨天仓促的举动。
她本不应该打破这段兄妹关系,哥哥该是郎艳独绝,扶摇直上的人中龙凤,如今谪仙染上污泥,坠落凡尘,她这个始作俑者,只剩满心的后悔。
阿虞心头叹息,与他拉开了距离,垂下眼低声道:“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狠狠拉住手腕。
“阿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