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巷口,穿着深紫色t恤的男生拉着一人急急地走了进来,细碎的刘海下一双黑亮的眼睛。杜杰顿时双眼一亮。

那男生身后牵着一人,被他急促的步伐带得跌跌撞撞。杜杰这才看到他身后那人,顿时眼珠子都要暴出来了,如果说刚刚那男生让他眼前一亮的话,那么后面这个一身白衬衫、脸色苍白的男生,简直让杜杰眼珠子着火!

苏文还在发着烧,连毕业聚餐都没能去,就被王子卿一个电话给呼了出来。他从来都是这样,王子卿一喊,他便出现,王子卿少什么,他便去买,王子卿想吃什么,他便去做。

一室一厅的小公寓,两人一起住了三年多,愣是没见着过冷清的时候。有苏文在,那就是个温馨的家。

王子卿松开手,看着眼前虚弱的苏文。他可真是好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因为生病氤氲出了层水汽,面色苍白地让人想忍不住好好疼爱一番,雪`白的衬衫勾勒出曼妙的颀长身材,双腿无力地交叠着,整个人靠在长了些青苔的墙上,无力看着王子卿。

王子卿顿时生出浓浓的不舍和不忍。

但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他答应了家里,找个好女人,结婚生子,继承父业。王家是w市世代相传的书香门第,父亲的书法那就跟国家文物一样的级别,奈何这般有底蕴的世家,出了个同性恋的儿子。其实王子卿本来也不是那圈子里的人,高中时甚至和几个女生发生过特殊的关系。可是新生报到的时候,他远远地见着了苏文。当时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完了,我完了……

苏文大致也感觉到了什么,他不是傻瓜,这两天刻意的回避;一张不算大的床,俩人愣是分了两头,离得远远的,好似南北极一般。但是他一直相信,相信王子卿,他们曾有过很多誓言,王子卿的素描很好看,家里到处贴满了他为苏文作的写生,刚刚出门前,苏文还挂了一张到窗台前,画纸和着碧绿的小仙人掌在夏风中飘啊飘的,煞是好看。

王子卿干咽了一下,下定决心般开口说,“小文,咱分手吧。”

苏文低着头,靠着墙站着。背后的青苔湿漉漉的凉滑,可以让他过热的体温得到缓解。

王子卿又喊了声,“小文?”

“嗯。我听到了”苏文说,他突然抬头看着王子卿,眼睛里无悲无喜,语气平淡,“我等下就回去收拾东西,正好毕业了,我去把房子退了。你过两天直接回来拿行李,那个蓝色的包给你用,我知道你喜欢蓝色。”

王子卿看着苏文的眼睛,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未完成的父爱

王子卿走后,苏文静静地倚着墙站了许久,才扶着墙一步步慢慢往回走。

杜杰看着他的背影,纤长,却不显得柔弱。他刚追下车,手机却响了。“杰哥,在哪呢?我在校门口。”那边苏文的背影越走越远,杜杰顿时扯了个谎道,“真是抱歉小笛,刚刚路上出了点事故,回头我再联系你,就这样!”

这边杜杰毅然决然挂了电话,抬头却发现,佳人的背影已经消失了。他慌忙追出巷子,结果正对大门的地方,付笛一身名牌身材高挑地站那,眼睛跟老鼠夹似的,一把就夹住了马路对面东张西望的杜杰。

这会杜杰失了佳人,得了夜叉,恨不得钻车里去戳自己菊花。

苏文憋着一口气走回出租屋,登时失力地倒在床`上。眼前天旋地转的,整个世界都在跟他玩旋转木马呢。迷迷糊糊睡了一会,被手机铃声吵醒,窗外天色已黑,一首韵味的老歌悠扬地在屋子里唱开,是陈晓东的情有独钟,那是苏文专为王子卿设的铃声。

他不想接。

过了一阵,铃声终于停了,屋里的电话却又不依不饶地响起,话机里服务小姐礼貌地转接成语音留言,王子卿熟悉的声音传来,苏文静静地闭眼听着。

小文,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是王家的独子,我才只有二十二岁,我不可能一辈子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这样以后我们老了怎么办?我的家业怎么办?我的父母怎么办?我知道你在听,你不想说话也没关系,我给你留了张存折卡,就在床头柜边上的抽屉里,里面……有一些钱,你家里条件不好,我也不能给你什么,这些钱,就当是补偿吧,我……

苏文站起身摇摇晃晃走过去,拔了电话线,又走回床头柜,对着柜子发了会呆,才慢慢拉开抽屉,看到那张崭新的存折,中国银行几个镶金边的字体方正的戳在材质上好的红木纸上,竟有些刺眼,他沉默地拾起,刷刷两下,存折变成了满屋子飞扬的碎片。

接着他开始收拾东西,脑袋晕沉沉的,苏文也不知道有没有收拾错什么,总之一股脑全往那只大红色的皮箱里塞。收完自己的,又开始收王子卿的。苏文一直面无表情,哪怕他已经打破了七八个玻璃杯。全部收拾好后,他走出屋子,把钥匙丢在门前的邮箱里。

走出去几步,他又折了回来。打开邮箱去拿钥匙,发现有一封信,接收人是他,苏文直接塞背包里,去开门。他又把晾着的素描,王子卿送他的画册齐齐地收了一大袋子带上,才恍惚着出门了。

盛夏的夜晚,路灯下聚集着一团的蚊子,嗡嗡声很是烦人,苏文拉着皮箱慢悠悠走过。身后那间住了三年的屋子,他再没回头看一眼,反正,该带走的,他都带着了;想带走的,他带不走;不该带走的,已经被他毁了。

苏文拎着个大皮箱子,走了半天才见着了一辆出租车,到了中医院,他又牵着箱子游魂般的晃了进去。

如果没记错,今天应该是爸爸值班吧?苏文模糊地想。没办法,三年没回家,现在突然被王子卿赶走,工作也没着落,只能向父亲求助了,而且现在最主要的,是给自己挂上一瓶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