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木然地点头。
诸事妥当,欧亚满意地带走厚厚一叠资料复印件,有真有假。他是打心底里佩服杜杰,嫁祸的事情他见过的多的是,唯独嫁祸得这么彻底的,他没见过。
晚间,郑吴雨把车丢在工地,跟着苏文上了那辆大奔。从他发动汽车的粗暴动作来看,郑吴雨知道苏文在生气。共事许久,又存了刻意观察的心思,他还是了解苏文的。这人一旦生气了,尽对死物发脾气。比如现在看他扭钥匙的那力度,郑吴雨不怀疑,苏文正把钥匙当成了杜杰的脑袋。
郑吴雨斟酌许久,才开口道,“杜杰没做错,人都是自私的,更何况王子卿三番两次地挑衅。”
苏文胸口起伏稍快,憋了许久,泄气地吐出一句,“我知道。”
郑吴雨打开车窗,任冷风灌了些进来,但看到苏文隐隐咳嗽一声,他又立即关上。
红豆楼下,苏文从车库出来,见着了自家楼下的黑色丰田。郑吴雨提示道,“许慈的车。”
苏文皱眉,许慈过来干什么?
待得回到公寓,苏文了然——许慈和容波正坐在杜杰对面,一人面前一杯香茶,室内温暖,茶水却依然冒着袅袅的热雾。
苏文许久未见容波,仔细打量下来,觉得他还是那般温雅好看,带着些狡黠的灵动。容波朝苏文眨眨眼睛道,書香門第“好久不见。”
苏文勉强笑了下。杜杰舔了舔嘴唇,单手不便,容波很体贴地替他拿起杯子,又在杜杰凌厉的目光中放下,看着杜杰用结疤的那条手臂端起杯子喝茶。容波撇嘴。
苏文让开身,郑吴雨进门,熟稔地换了拖鞋,也挤到客厅里。苏文正给老总泡茶,就听郑吴雨一声抽气,叹道,“这疤……啧,我看着起鸡皮疙瘩。一块块的……”
杜杰朝郑吴雨翻白眼,“反正你又不跟我过日子,我不会举着手臂每天去吓你的。”
苏文横杜杰一眼,端上茶道,“你尽胡说。”他本想问王子卿的事,奈何看在场有许多人,便硬是忍下了。
容波站起身,拍了拍西装道,“得,我也走了。我妈那边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她那边我肯定稳得住。放心,项目二期的时候,我们容家不会撤资。”
杜杰颔首,真诚道,“谢谢你了。”
容波随意一笑,带着些无奈和惨然,径自去玄关处换鞋。
许慈适时起身告辞,道,“我送容先生回酒店。”
杜杰点头,“你费点心,都安排妥当。”
苏文目光跟着容波走。容波用左手灵巧地换上皮鞋,临出门时身形忽然一顿,转身道,“杜杰,我在美国和赵东海见了一回。那次枪伤我基本上也都了解,我不说不代表不计较。”容波又看了苏文一眼,转回视线对着杜杰道,“不要求你替我做什么,但最起码别让这小子给我添乱。”
苏文气闷,面无表情地目送许慈和容波离开。郑吴雨拉了苏文坐下,拍拍他肩膀,用眼神示意——有什么话讲开最好,前车之鉴。
苏文看着茶杯,开口道,“子卿他爸爸去世了。”
杜杰喝了口茶,惬意道,“我知道。”
苏文想了很久才说,“我想,要不别逼他这么紧?他爸爸刚走,估计心里不好受……”
郑吴雨忽然覆住苏文的手,示意他住嘴,但苏文一向任性,继续道,“那件事总能想到办法弄过去,实在不行我们改变二期三期的策划案,亏损的钱总能赚回来。政府那边至不济,也不会把我们关进去的……”